偌大的庭院裏, 形製莊重的小型漢白玉麒麟華表下方,氣氛陷入一股奇異的平靜。
歡快的絲竹樂音早就停了,小白和大白兩個不敢喘口大氣, 依舊拜伏在原地,沒有人出聲喚起便不敢起身。
謝瀾紋絲不動地端坐在原處, 接過一個空的琉璃盞,開始剝下個柑橘, 對緊張氣氛並無半點反應。
薑鸞倒酒, 夏至捧到裴顯麵前, 兩邊默不作聲地連喝了三杯。
“殿下今晚大張旗鼓的在東宮裏絲竹歌舞,有沒有想過聖人那邊。”
最後還是裴顯先開了口, “聖人至今重病纏身,宮中限製了舞樂火燭。你這個東宮之主, 聖人親妹, 卻在夜晚酒宴喧嘩, 傳出去不好聽。”
薑鸞姿態隨意地搖晃著杯中酒,“裴中書不知道?聖人前幾日清醒時, 特意遣人來東宮知會,說東宮並不隸屬後宮,叫我不必過於拘謹。今晚我召了大白小白兩個,隨便在院子裏跳個舞, 喝幾杯酒, 沒想到卻驚動了裴中書。”
她敷衍地舉杯,“出乎意料的意外之事。”
當真是出乎意料。
從前在公主府的時候,裴顯還依仗著長輩身份, 幾次夜入她的寢堂, 把她從床頭揪起來說話。
但自從她入主東宮, 裴顯便再沒有夜入過一次。
要麽,是東宮的嗣君之位,在他心裏的分量不一般;要麽,就是她八月裏放下的那句狠話,‘從此做不成舅甥’,被他聽進去了。
她也想不出,裴顯今晚怎的突然過來了。
文鏡在門外那句大聲的‘見過督帥’驚動所有人之前,她正在歡快的絲竹樂音裏和謝瀾商議著,
“靡靡絲竹樂音,美人燈下歌舞,有點你說的‘細微之處破局’的意思了。以後我想惹事,就用這幅紈絝模樣見客?”
謝瀾冷靜地指出,“還少了酒。喝酒鬧事,說話可以更肆意些。鬧完後可以順勢推脫到醉酒的緣由上,諒解起來也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