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安彥前世評價元衿最會裝腔作勢,摸不清底細,也不會把不快放在臉上。
今日在山間遊玩,他知道自己當初就沒看錯。
元衿的不快不適隻有剛才在馬上的那一點點時間,很快就變回了驕矜善言的五公主,會指揮他去泡茶,會噙著笑意和巴拜特穆爾介紹茶樹和桂花。
到晚膳前,舜安彥把他們送回了行宮,先是送元衿,然後送巴拜特穆爾。
到了那間寥落的院子,舜安彥讓巴拜特穆爾等一等,自己派人去替他傳膳。
巴拜特穆爾點點頭,但又叫住了他:“佟少爺。”
“什麽事?”舜安彥停住腳步。
他一時沒說話,隻是骨節分明的手間捏著腰間的飄帶,根根青筋在手背上凸起,格外醒目。
“郡王大人若無事,先休息會兒吧。”
“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隨著他淡漠背誦聲,他也放開了腰間的飄帶,“佟少爺,敢問一句,公主如今還練字嗎?”
舜安彥想了想,搖搖頭。
他已經許久不見元衿練字,如今的元衿更喜歡騎馬,喜歡去書齋發呆,喜歡琢磨四公主的信。
“很多年前,師傅座下來人到我這裏收經書,他們錯拿了公主的字當成了我的。”
“你們的字是很像。”舜安彥就不大能分清。
“哈。”他垂頭笑了笑,緩緩說道,“可師傅認得出來,他說,肉身在世,便有根便有念便有執,便有不同的動靜和氣韻。”
他似乎在說字,但舜安彥知道,他又不在說字。
“公主知道你來,和萬歲爺胡鬧也要留在杭州。”舜安彥點到為止,隻提了這麽一句。“巴拜特穆爾,安安靜靜做你的郡王,執行安北將軍台的命令。”
他涼薄地回答:“我割了故土,舍了故寺,脫了僧袍,該做的我都做了。”
兩人攤開到此,舜安彥生出了煩躁,把在漠北沒有說出的話說了出來:“巴拜特穆爾,在法王去世時你安得什麽心,你當我不知道嗎?若不是國公爺帶了兵來,你們會在法王駐地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