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煜把陈尧交代给助理小周，让她带着陈尧四处转转，自己先去找院长。
临时受命，周筱悠也很懵，她实在是不知道这研究院有什么可转的，只好带陈尧回了办公室，让他在那儿等方煜。
陈尧是认识周筱悠的，之前方煜忙的时候都是她代替对方来处理一些事情。
“这里就是我们平时工作的地方，陈先生还没好好参观过吧？”
“还真没有，之前每次过来都是来接受考核，没有负担的看着你们还真是头一次。”陈尧感慨道。
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就陷入了一丝尴尬的沉默。
他跟周筱悠不像跟方煜那样有很多共同话题可聊，也并不互相了解，至多也就是医患关系而已，现在这种状态，说不了几句就得冷场。
不过，他也跟方煜锻炼这么久了，还是学到了一点对方的交际能力。
“听方煜说，你们是研发组对吗？我考核的那个系统就是你们研究出来的？”陈尧主动搭话。
“是的。”周筱悠点头道，“不过我们组内分工明确，每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
“那你给我介绍一下你们的成员吧？我很好奇这么大的工程都是由哪些部分构成的。”
其实这些事情他们一般是不会对普通病人讲的——以防有人找麻烦，但周筱悠知道陈尧和她老大是有私人关系的，所以也没有刻意隐瞒。
“嗯……老大的话，是我们整个研发部的副主管，也是人格矫正系统项目组的总负责人，这个项目最初就是他提出的，我们的团队也是由他组建起来的。”
“你们这里也叫‘主管’的吗？”陈尧问道，“我以为你们这里会是医院的那种配置，没想到听起来倒更像是企业。”
周筱悠解释道，“我们这边的职务划分确实要特殊一些，但近几年来其实已经有过不少先例了。将科研与诊疗相结合，这也算是医学领域的行业创新。”
“不错不错。”陈尧又问道，“那方煜在整个系统的创建中负责什么环节？”
“老大是医学顾问兼程序校对师，主要负责整个项目中医学范畴内的所有规划，而后者的定位，你可以理解为是辅助系统修复师进行bug检修的角色。老大负责的内容大多都是医学相关的，系统构建的内容主要还是其他人的任务。”
“哦，我说呢，”陈尧这下才明白了，“我还纳闷呢，他一个心理医生是怎么参与到系统架构里来的……”
不得不说，方煜是真的聪明。他在系统里给自己编的“游戏”的那一套说辞真的是天衣无缝，甚至都能跟现实生活中的工作对应上。
“那你刚才提到的系统修复师是哪一个？”他又问道。
“那个。”周筱悠伸手一指，“他叫宗子延，是我们团队的系统修复师，编程大神之一，他的主要任务就是修复bug。之前你在系统里出问题的时候，他一直没合眼，没昼没夜的加班。”
正巧，他们指过去的时候，宗子延刚好抬头看见，他还以为是在招呼自己，便起身走了过来。
“怎么了，叫我吗？”
周筱悠摇摇头，“不是，我给陈先生介绍一下咱们的团队，老大被杨院叫走了，让我带他朋友四处转转。”
宗子延人精，“老大”、“带朋友转转”，再结合之前跟方煜聊天时打听到的，他一下就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了。
他眼珠一转，冲周筱悠开口道，“038号患者刚呼叫呢，你没看到？”
“啊？”周筱悠一愣，“她又呼叫了？我这……”
“你去忙吧，我带他转就行。”宗子延主动解围。
“好吧，那我先去了，陈先生就交给你了啊。”她抱歉地看向陈尧，“不好意思啊陈先生，那个病人最近的状态一直不太好，我得多关注她一下。”
“没事没事，你赶紧去忙吧！”陈尧连忙说道。
周筱悠来不及说什么，摆摆手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陈尧看向旁边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主动伸出手，“非常感谢你宗先生，听周小姐说，我考核出事的时候你一直在加班，辛苦了。”
宗子延挑眉看着他，然后跟他握了一下手，“别打官腔了，说实话，你跟方煜是不是好上了？”
陈尧瞬间就把眼睛瞪大了。
？？？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一开口就是个大霹雳呢？
还有方煜这倒霉孩子到底跟多少人说过他们的关系？他怎么感觉每个人都知道了？
宗子延看他一副见鬼的表情，不禁笑道，“看来就是你了。”
“什……什么意思？”陈尧尴尬死了。
“不用担心，我跟方煜是老同学了，他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宗子延解释道，“之前他跟我说有个病人对他有意思，当时我还跟他八卦来着，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后来你考核出事，他非要坚持亲自进入系统救你，从那时起我就知……”
“你说什么？”陈尧把他打断，“他坚持亲自进入系统？这不本来就是他的任务吗？”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宗子延笑了一下，“这项工作我是不建议他来做的，因为正常人进入系统是有一定风险的，当然了，几率很小。”
“什么风险？”陈尧的脸色变得不是太好。
“正常人强行进入系统会有0.3%的概率被系统判定为病毒，系统会对其进行攻击，进而导致脑部受损。这个损伤是不可逆的，如果程度轻，那可能只是伴有间歇性脑震**，但如果程度重的话，他甚至会成为植物人。”宗子延继续道，“虽然0.3%这个概率非常低了，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不建议正常人亲自进入系统进行bug监测。毕竟他不这么做，我也能够把bug找出来，只是时间会比较长而已。再说了，就算去，也应该是我去，而不是他，他还要为整个团队负责。所以那天他坚持要亲自进系统的时候，我就怀疑你们的关系不一般了，更别提他从系统出来后就一直守着你了。”
这些话方煜从来都没有跟陈尧讲过，今天从宗子延口中得知，陈尧真是心有余悸，哪怕概率极低，他也不愿意让对方冒一丝的险。
宗子延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已经过去了，他不是好好的吗？跟你说这些可不是让你emo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真的是个好男人，千万别辜负他。”
“不会的。”陈尧沉声道。
“来吧，接着之前的说，介绍到谁了？”宗子延继续道，“那边那个说了吗？”
他指了指靠近阳台位置的一个女人。
“没。”
“她叫张玫，是团队里的建模美工师，系统里所有的角色建模都是从她绘制的底库里组建的，还有整个故事中的各种场景，也都是由她来负责搭建的。旁边那个男生叫江衡，是前几个月新来的实习建模师，现在正跟着玫姐学习呢。”
“那负责剧情设计的是谁呢？”陈尧最好奇的其实是设计出整个考核剧情的那个人，他真的很佩服那个能把无数个如此宏大的剧情设计出来的人。
“嗯……你说的应该是刘景元老师。”他指了指角落里单独的一个位置，那里坐着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此刻正在忙碌地敲键盘。
“刘老师是虚拟架构师，整个故事的剧情设定都是由他来完成的。但这跟你理解中的应该不太一样，他是利用一种叫‘记忆软件’的程序进行编程的。”
“那是什么东西？”陈尧问道。
“‘记忆软件’是一种随机性的储存程序，它可以将一些提前设定好的相关性随机事件从大数据中复刻下来，并在之后的输出中随机出现。”宗子延解释道，“这么说你可能不太好理解，我给你具化一下。像你这次的考核，刘老师会设定一个大致的剧情走向，然后指定一些关键词，比如邪教、复仇、儿童性侵、双重人格等。记忆软件会在给定的剧情中发散随机事件，所以你每次循环的剧情才会出现不同的结局。这些随机事件都是从现实世界的大数据中拷贝进去的，所以你在亲身体验的时候几乎不会碰到让你觉得反常的地方，这也是你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很难意识到这个世界本质的原因。”
陈尧真的被震惊到了，想不到现在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先进的地步，曾经只能在影视剧中看到的情景如今也成为了现实。
“你听起来可能会觉得这项工作没有那么麻烦，只需要记忆软件就够了，但实际上刘老师的工作是我们团队里技术性最高的。因为记忆软件的实际操作难度要比想象中困难很多，所以为了专注于工作，他特还地申请了一块单独的区域办公，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依然是团队里最忙的那个。”
宗子延看向陈尧，“问了这么多，你对这个很感兴趣？”
“嗯……就是觉得挺神奇的。”
“确实挺神奇的，它的作用可以让剧情的走向变得出乎意料。”他坦白道，“其实你这次考核的原本剧情并不算长，第二晚之前就足够结束了。但由于你杀了NPC姚晟，导致有新的剧情在原有基础上延伸了下去，所以记忆软件就根据大数据为NPC调整了后续的行为。”
陈尧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等于从他杀了姚晟的那一刻开始，后续剧情的推进都是根据他的行为决定的了。
“你应该很好奇林婉儿为什么会在那天晚上出来吧？”宗子延问道。
对方这一问正好问在了他的心坎上，“对啊，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出现在文博的房间里？”
宗子延解释道，“这就是随机出来的内容，林婉儿那天晚上其实是打算去找李树德的。”
“找李树德做什么？”陈尧不解。
“找李树德，告诉他你和袁咏梅不对劲。”
陈尧瞪大了眼。
宗子延继续道，“她不爱喝汤，所以你们都在喝姚晟的汤的时候她只是意思了一下，这就导致了她昏迷的时间比较短。当她醒来之后，她发现你、姚晟和袁咏梅都不见了，但就在她刚准备叫人的时候，你回来了。所以她就继续装睡，想看看你打算干嘛，但没想到你也睡下了。她不知道你是真睡还是装睡，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就这么一直装了下去，直到袁咏梅也回来了。再之后她觉得继续装睡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所以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起来叫人了。她把话都憋在了肚子里，谁也没告诉，因为她知道你和方煜都特别聪明，她怕提前说出来会打草惊蛇，所以就打算等到晚上悄悄去找李树德单独分析。”
“那……邢浩森不也应该知道了吗？怎么最后他……”陈尧问道。
“没，她连邢浩森都没告诉，因为邢浩森挂相，她怕你俩能看出来。”
陈尧明了了，后面的事也就不用多说了。
就是在那个关头，林婉儿发现文博房间的门开了，她觉得奇怪便走了进去，并且发现了桌子上文博的相片。正好文博从书房回来撞见了林婉儿，于是林婉儿命丧当场。
真是令人唏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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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粗长的一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