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严骞接到医院打过来的电话时,感觉自己要疯了,拔掉手上还在输液的针管就往外跑。
沈夏头部大出血,他现在住的这个医院没有能力接收病人,被送到了更远的医院。
那个肇事司机跪在地上求秦严骞,说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是没办法了才这样疲劳驾驶出事的。
柳修轩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慌忙从家里赶过来,见到男人就往自己脸上抽耳光,说自己不该因为沈夏求自己就放他一个人出去。
秦严骞忍了再忍,最终还是没舍得骂他,但也没办法说出“原谅”这个词。
这件事很快也被还在准备和他打官司的陆阳舒得知了。
陆阳舒带着乔洋匆匆赶到医院。
乔洋气得都爆了粗口,看到秦严骞就上前就拽住男人衣领,恨不得在他青青紫紫的脸上再添几拳:“你不是说沈夏只有在你身边才安全吗?现在这他妈怎么回事?!”
陆阳舒的脸色也冷得不像话,但他比两人年纪都大,要成熟一些,没有那么冲动,先问秦严骞:“小夏现在情况怎么样?”
一向洁癖的男人身上穿得还是前两天的衬衣,手背上插着吊瓶的输液针,脸色苍白像鬼一样,丝毫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身体在休息不足的情况下越来越差,嗓子已经发炎到不能正常说话,十分嘶哑地开口:“不...知道......”
他请了最好的脑科医生,却不敢询问情况。
他怕听到他无法承担的结果。
“你们是谁!”柳修轩去找护士给守在手术室门口不肯离开的秦严骞换吊瓶,回来看见秦严骞被一个小伙揪着衣领,赶忙冲上去拦住乔洋,“严骞,你没事吧?!”
陆阳舒原本只是脸色冷,在看到柳修轩后眼神便阴沉下来,声音也明显动了怒:“你连这时候也把带他这里来?”
沈夏活到现在最大的错,就是喜欢上男人这个人渣。
乔洋虽然没有见过柳修轩,但他一听就明白过来面前的人就是秦严骞养在家里天天惹沈夏哭的那个可恶青年。
乔洋鼻子都快被气歪了,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对不要脸的狗男男:“秦严骞,整天嘴上说是为沈夏好,你看看你现在把沈夏害成什么样了!连沈夏做手术你都不忘带着你的小情人,我看你是巴不得沈夏出事吧!秦严骞,你真是天底下最不知羞耻的王八蛋了,你睡觉都不会做噩梦吗?!”
秦严骞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噩梦,沈夏的手术做了两天,他也已经两天都没合眼了。
期间昏厥过去好几次,每次几分钟就会惊醒,然后又过来手术室门口等着。
柳修轩见秦严骞不说话,被陆阳舒阴沉的眼神看得头皮发毛,恼怒地回怼道:“是那个小哑巴自己到处乱跑才出的事,又不是严骞让他去撞车的,你不要偷换概念胡搅蛮缠!”
“你...闭...嘴......”
秦严骞现在多说一个字嗓子都受不了,也没有心情跟他们吵,让护士给自己换完吊瓶,又走到门口悒悒不欢地守着。
陆阳舒默不作声地看了柳修轩一会儿,拍拍乔洋的肩,让男生也在这里等着,然后就去找医生了解情况了。
乔洋只能被迫继续看着这对狗男男,恨不得一人给他们个大耳光。
他静不下来,没几分钟就忍不住又开口:“喂,沈夏为什么跑出去,你知道原因吗?”
就凭男人那个控制欲强的死样子,沈夏就算讨厌男人,联系不上他们,怎么可能有能力自己单独逃出去。
秦严骞眼眶里充满了红血丝,颓废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没回答。
柳修轩则心虚得要命,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提这一茬,让男人把恼恨转移到自己身上。
柳修轩用手揽住秦严骞的手臂,回道:“关你什么事,严骞又不是神,当时还躺着病**,那个小哑巴要是有心想逃,他怎么拦得住。”
乔洋听见他说话就恶心:“我是沈夏的朋友,我当然有立场问,你一个破环别人家庭恬不知耻的小三,这里有你开口的份儿吗?!”
“你!”柳修轩被他气得脸都白了,但秦严骞还因为沈夏的事儿和他生着气,不可能替他说话,他没有底气。
过了十几分钟,陆阳舒回来了。
男人从医生那里打探到沈夏脑部手术已经快做完了,应该没什么大碍,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小声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乔洋。
但手术室的灯不灭,谁也不敢确保还会发生什么意外,仍旧紧张地守着门。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到了半夜,手术室终于打开了。
沈夏的脑部手术完成得很顺利,不过要在icu里面观察几天,确保患者醒来后没有什么问题才能转送到普通病房。
四人终于都松了口气。
秦严骞听到小孩没事,大脑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松懈下来,又昏了过去。
他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全靠打葡萄糖来维持生命,这次昏迷过去后没能立即醒来,一直昏睡了两天。
就像乔洋说的,他做噩梦了。
他梦见小哑巴浑身是血,满眼怨恨地望着自己,用还带着锁链的手比划:“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从男生身上流下的血一直淌到他脚边,逐渐将他整个身子淹没,秦严骞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在这摊带着浓重甜腥味儿的**中融化了,心脏像是一点一点被撕裂般,满是疼痛不堪,他刚想说话,清秀俊俏的小哑巴就化为了厉鬼,面色狰狞朝他扑过来,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秦严骞蓦地从**坐起来,满身冷汗。
一直守在他身边的柳修轩看见他睁开眼,惊喜道:“严骞,你醒了!”
秦严骞想说话,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只能像沈夏那样发出嗬嗬的声音,嗓子疼得要命,他捂住自己脖子,点点头。
柳修轩去给他接水,回头看见男人已经下了床,慌忙问:“严骞,你要去哪儿啊?”
秦严骞现在觉得他问的简直就是废话,当然是去看沈夏。
他用手机给柳修轩发消息:“沈夏在哪个病房?”
青年看到短信,脸色有点奇怪:“沈夏已经没事了。严骞,不然你再休息一会儿再去看他吧。”
秦严骞只要一想到刚才那个梦就心慌得不行,他一定得先看到沈夏没事才能放心。
柳修轩拗不过他,带他去了沈夏现在的病房,看秦严骞准备推门而进,想了想还是道:“严骞,沈夏...沈夏现在可能有点不一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秦严骞立刻紧张起来,男生本来就傻,难道又缺了条胳膊或者断了条腿?残疾更严重了?
秦严骞冲进病房,看见躺在病**正在休息的男生。
沈夏安然闭着眼,脑袋上原先稍长的漆黑头发都被剃掉了,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隐约可以看见短短的发茬,小脸很苍白。
秦严骞颤着手去掀男生的被子,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里两只胳膊还在,腿也在。秦严骞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又不放心地去捏捏男生的手,怕是自己的幻觉。
沈夏的手小小的,触感冰凉柔软。
不是梦。
他这一碰,惊醒了正在小憩的男生,沈夏纤长的眼睫毛颤了颤,缓慢地张开眸。
秦严骞重新看见那双澄澈漂亮的黑眸,鼻尖都泛起了酸,他张开嘴,无声地叫出沈夏的小名:“夏夏......”
可是沈夏的眼神里却完全没有以往见到他的笑意,而是充满困惑迷茫,猛地甩开秦严骞牵着他的手。
男生用一种尘封已久的,有些嘶哑的陌生声音,说道:“先生,你是谁?”
......
沈夏的脑部在车祸时受到重创,或许是因祸得福,男生居然恢复了从前在车祸中失去的声音和智力。
但因为脑部还残留淤血,沈夏的记忆有些不稳定,忘记了曾经的很多事。
不过医生说并不是什么大碍,只要好好养,也许有一天会恢复的,而且男生记得很多知识和常识,对日常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可秦严骞却不能接受。
因为他昏迷过去两天,没能在第一时间同男生交流,现在沈夏最信任的人,居然是乔洋和陆阳舒!
在去给沈夏洗水果的乔洋回来后,沈夏特别依赖地趴在这个小实习生的肩上,边偷偷看他边跟乔洋咬耳朵:“洋洋,这个凶巴巴的人是哑巴吗?”
男生刚学会发声,说话的腔调和普通人比起来有点奇怪,总带着一股黏黏糊糊的撒娇劲儿,也不太会控制音量,悄悄话说得整个病房都能听到。
秦严骞脸色铁青,他以为这已经够气人了。
没想到在陆阳舒到的时候,这种怒火变得更甚。
沈夏接过陆阳舒手里的甜点,很自然地在男人的脸上亲了一下,说:“谢谢哥哥。”
秦严骞被气得咳血,感觉自己也可以找辆车撞一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