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朝玉。
江蘺下意識就摸了摸臉, 麵紗還在臉上。
那他是如何認出她來的?
這也是她一葉障目了。
這般美的一雙眼睛,映著光與影,與那額心的羽毛交相輝映, 便像是一場瑰麗的人間幻夢,即使有麵紗遮掩,又瞞得住誰。
不過,很顯然,沈朝玉對著一場人間幻夢不算感興趣, 打完招呼就低頭下頭,好像麵前那薄薄一冊書卷擁有比美人更甚的吸引力。
江蘺卻不以為意。
兩人相識於總角, 沈朝玉在少時就是這臭脾氣,又臭又硬,一雙眼睛裏除了他那幫兄弟, 誰都看不進。
不過此時, 她倒是對他手中的書更感興趣。
三、經、注、疏…
錢…
後麵的字, 被他的手指擋了, 看不太真切。
江蘺一連看了幾次, 都沒看清楚。
沈朝玉頭也不抬:“江小姐何事?”
“敢問公子手中可是錢方德先生的注疏?”江蘺問。
“正是。”
竟真是錢方德先生所著?
江蘺喜出望外。
錢方德先生可是百年前的經義大家,隻因晚年卷入一場莫須有的文字獄,導致著作散軼;後大梁初建, □□帝在朝時錢先生冤名才解,有人出麵收集了他諸多手稿,交予書商再版,錢先生之著作才有再麵市的可能——
隻唯獨這本《三經注疏》如滄海遺珠, 一直不曾找見:沒想到, 現在卻出現這書齋裏。
江蘺並不是多愛書之人, 唯獨對錢先生所著之術情有獨鍾, 未看過《三經注疏》一直讓她遺憾——錢先生筆下,常常充滿了生活意趣又多有詼諧,連她阿爹在時都愛聽她讀一些。
思及此,江蘺眼神黯了黯。
她沒再打擾沈朝玉,而是在附近的書架找了找,卻遺憾地再沒看見第二本——現下,隻有沈朝玉所在的一排書架沒找過了。
江蘺重新走到最後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