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蘺沒坐太久。
她看了下滴漏, 作勢起身:“時辰差不多了,我該走了。”
沈朝玉微微仰頭,看了她一眼, 一盞盞長明燈的影子落到他眼裏,像暈了深深的酒意。
他看了她一眼,頷首。
江蘺明白他的意思,提著籃子往外走。
走到門口,閉門時往裏看了一眼。
他一身黑衣, 還對著那牌位,仿佛隱到燈的暗影裏, 鑲滿了孤獨。
她暗嘲自己突然間矯情,沈朝玉如何會孤獨。
正要轉身,卻見知客僧大汗淋漓地過來, 看到匆匆朝她唱了聲佛謁, 又推門進去。
門“砰的”一聲合上了。
知客僧帶點急切的聲音從門裏傳來:“…檀越, 春大人派人來找您了, 就在門口…”
春大人?
春鶯那頭頂上沒幾根頭發的阿爹?
江蘺心想著, 大約是又有什麽案子要尋沈朝玉協助,便提著籃子回了客院。
眉黛是在盂蘭盆會結束後才回來的。
一見捋著袖子在澆花的江蘺,就道:“小姐, 前麵這般熱鬧,您不去看,反倒來這邊澆花,可真真是…”
“什麽熱鬧?”
眉黛:“盆會啊, 請十方聖, 誅惡鬼…”
“連那蓮翀郡王也下場了, 方丈做道場時, 他也上台辯機…”
“哦。”
江蘺不在意地道,澆完花,她將灑壺給了眉黛,讓她收起來。
眉黛這麽一件小事也幹得開開心心的,哼著歌往旁邊走,江蘺坐在院中,支著下頷看著,突然想起,以前她也是這般的。
一件小事也能做得有滋有味的。
難怪方才他這般說。
想起剛才的情形,長明燈影裏,沈朝玉突然一言不發,用那雙濃墨般漆黑的眼睛看向她,像穿過長長的時光隧道,走到她麵前,對她說:“你變了許多。”
江蘺當時就垂下了眼睛。
對著那雙眼睛,她突然有種不堪承其重的錯覺--就好像他真的如他所說的那般愛她,在過去多年的記憶裏,持續的、沉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