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
繡著山水的薄絹畫屏之後,是一道明黃色的床帷,其間不時傳來幾聲輕咳。
從安匆匆上前打起簾子,看到皇帝的模樣卻是吃了一驚。
身量修長的少年躺在榻上,一襲白色寢衣隨意披在身上,衣襟上落了點點血跡,仿若點點紅梅。
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頭,襯得膚色細膩柔潤,卻難掩慘白之色。
肩膀聳動,不住地輕咳著,唇上沒有分毫血色,就連眼尾之下的那顆小痣都增添了幾分沉鬱。
從安心驚不已。
官家的病情……怎麽好似加重了?
“什麽時辰了?”
施探微卻好似沒有絲毫病痛的感覺,聲音嘶啞地問道。
“還有一刻便是卯時了。”
“為何不叫醒朕?”少年看上去像是病得快要起不來了,卻仍舊強撐著起身。
從安忍不住勸道:“官家,太醫說了您舊傷複發,現在最需要的是靜養。不若今兒就歇息一天吧?”
施探微聞言抬眸。
那一眼沒有多餘的情緒,理智冷淡依舊,令人驚訝的是並無一絲病中人的混沌虛弱。
他搖了搖頭道,“不必。秦家擁兵自重,在將秦家連根拔起之前朕不能倒下。何況近來邊境頻頻傳來異動,大燕細作入京,更是不能懈怠。傳朕旨意,今日早朝照舊。”
秦家乃是前朝大族,秦老將軍在平定反王之禍中居功甚偉,一直深受先帝與太後的信賴。
到了本朝更是兵權在手,如今賦閑在家不曾表露出狼子野心,但朝中子侄眾多,不得不防。
“來人,朕要更衣。”
見他一意孤行,江從安隻得跪下道,“官家,身子要緊啊。隻有保重了龍體,才能使國本不被動搖啊,還請官家聽奴才一勸……”
空氣靜默半晌。
“江從安。”
他聲線驟冷下來。
“連朕的旨意都不聽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