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璋

第37章 放手(捉蟲)

字體:16+-

書房中霎時間靜了,那一叢竹子的搖動顯得過於活潑,猗猗青葉彼此磋磨出沙沙的響,竹濤翻湧,竟像滾滾的江水。

楚崧終於才歎道:“不治權貴,自然是恨他們在南陽王蒙冤時無人出來說話,他那大弟子死於權貴之手便也不假了,而假兒受戮,‘趙氏真孤乃反在,程嬰卒與俱匿山中’,可真是一出,趙氏孤兒。”

他身為周朝太傅,自該對南齊世情悉知,更別提皇室之事了,陳粲嗜殺殘暴,他在位期間竟無史官敢提筆記他,恐墜阿鼻。

隻有稗官記其殺兄弟姊妹、殺忠將良臣、殺姬妾後妃、殺內官宮婢……

淮左失守,金陵喧沸不過三日,又是醉生夢死,酒宴酣暢。

禁庭的晚鍾聲聲催命,把戰敗的將軍當作敵人,在滾滾的江水畔斬殺了忠臣……

楚薑自袖中取出一頁紙來,展開道:“南齊史書中少了一截,沒有近二十多年來的齊王起居記錄,齊王應是怕穢跡彰於一朝,惡名被於千載①,我叫沈季甫去找了野史,今日進城時匆忙中隻在街市書肆中隨意找了幾本,這一頁女兒看了之後隻覺驚恐,特意撕了過來。”

楚崧接過展了展其上褶皺,入目是潦草的幾筆。

“濟封十年孟夏,南陽王妻伏妃染疾,帝賜禦醫數眾,後三月,帝斥眾禦醫身攜婦人惡臭,於一禁夜殺之,南陽賢王聞後泣哭數日,斂其遺骨葬之。”

楚薑又道:“女兒還擔心這是一家虛言,已叫沈季甫去找遍尋野史了,待皆翻過了,便能篤定幾分了。”

“不是虛言。”楚崧將視線從紙上移開,長歎一句,“南陽王自少便有賢名,宮人亦愛之,隻是可憐枉死,若是那位神醫也仰慕他,為他做個程嬰②也不是不能。”

他回憶著南陽王受戮的事情詳細,看著女兒在前,心中猶豫著那般殘忍之事是否該含無遮攔地說來,便想一言蓋過,“南陽王之殤是南齊兆康元年的事,那些禦醫被枉殺也不過是在那兩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