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徐西屏來時所見的那幾座低矮的寨樓,而是連綿在山壁之下的一座村落,桑竹錯落,燈火連岸,仿似世外之所。
“當年戚翁與廉叔他們從金陵離開時,皆帶了家小,便至此處,另辟了一片村莊。”方晏帶著她向內去,一麵道:“十六年來,每每遇見孤兒,他們也往裏麵領。”
他話音剛落,村子裏便跑出來幾人,為首的正是戚翁,滿臉的笑,“原是楚九娘子,不知您還記不記得老叟?那日您的馬車壞了,我曾提醒您要提防奸商的。”
楚薑曲身向他一禮,笑道:“自是記得。”
戚翁更高興了幾分,向身邊幾人得意地撇了撇嘴,方晏看楚薑落落大方地向他們一一點頭致意,便含笑叫他們都各自回去。
“他們從未見我帶人回來,新奇了些。”
“他們很熱情。”這一群人,身上沒有帶著煞氣,反而大方樸實,似乎十六年前那樁苦難並未給他們帶來多麽難以消磨的影響,隻是塑造了他們,而這一點,也在方晏身上體現得尤為明顯。
他沒有被仇恨淹沒了善良的本性,不會傷及無辜,強大著,也溫柔著。
楚薑一時竟不知能用什麽語言形容他,從前讀過的駢章清句,在此時全成了空白。
方晏揮退眾人,便見她目似清水一泓,在燈色與月色之間,瀲灩著千般風情。
他嗓子一緊,捏著她的手也不舍得鬆開絲毫,二人似乎隻在彼此對視間,便能消磨去無數光陰。
沉悶的一聲江浪響起,在他們身後的崖壁之上激起數丈高的銀浪。
“歸航了。”他低喃道。
楚薑好奇回身,卻被他帶著向前走了數步。
“九娘,隨我來。”
江風撩人,她看著眼前目燦寒星的郎君,心不可抑製地跳了起來,任由他帶著自己攀上了崖壁去,落在其上一間簡陋的亭子中。
江天一色,明月伴潮,輝色之下,江舟歸航,三艘大船似乎是挨著前方崖壁而過,激起千朵浪花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