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桂雲扶那裏出來, 疾雪戴上麵簾,徑直從偏門出府。
清晨的街道還很安靜,她特意挑了個對角線, 陸鳴之那兩人在宅邸的另一端。她沒有去找他們,而是轉身上了街。
這座城鎮偏遠,而且小。小城小鎮裏頭雖然有富人, 但窮人更多。
疾雪按照桂雲扶剛做說的路線, 在第三個分叉口拐進一條小巷。
這裏頭與外頭簡直不像同一個世界。
三三兩兩搭建起來的破頂棚把本就不可多得的陽光完全遮擋,明明是白天, 巷子內卻陰暗得比黑夜更深。
有老鼠從她腳邊一竄而過, 疾雪一腳踩進小水窪, 嗅到了空氣中彌漫的發黴發臭味。
像是過於潮濕, 又像是食物腐敗, 長年累月中形成的味道。
這種讓人不適的氣味幾乎充斥整條暗巷, 並且隨著她越往深處走越濃。
貧民窟。
她想到了這個詞。
也就隻有這個詞能形容這個地方。
三三兩兩的流浪漢或坐或躺地聚集在道路兩旁,各個衣不蔽體、囚首垢麵,從髒兮兮的頭發下掀起眼皮衝她窺探的眼神如陰溝裏的耗子,探究、不善還有貪婪。
常人可能就怕了,但疾雪不是常人。別人看她, 她不僅要看回去, 還要摸著下巴在心裏品鑒。
桂雲扶說:“要找柔弱的、無防備的、好像天底下所有人都能踩上一腳的。”
這些人都不合適。
也許是疾雪的目光過於自信且正大光明,一丁點因為陌生環境而局促的感覺也沒有, 這恰好說明她有足夠的底氣敢踏進這個地方。
越是底層的人,越知道怎麽做才能苟活下去。
強者和弱者的氣息是不一樣的。
那些流浪漢陰惻惻地盯著她,誰也不曾上前幹涉。
疾雪來到了更深的地方——一片跟剛才相比較為開闊的居住區。
這地方能叫居住區嗎?
沒有任何房屋, 隻有茅草搭成的小型頂棚, 下麵墊一張破布, 一家人就住在頂棚下,四麵漏風,毫無遮蔽,沒有章法地胡亂擠在一起,比疾雪在任何遊戲裏見到的貧民窟都要貧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