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少年似是遭受了極大的重創, 平素明亮的眼眸裏神色不斷劇烈變換著,身子一直微微顫抖著,甚至連手中槍尖都不自禁地顫抖。
麵對著高空之上嬌笑著渾不在意的九尾殘魂, 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忽然間,沉默的少年似是壓抑到了極致,他抬頭直直地看向昔年同袍, 眼睛裏的神色亮如妖鬼, “我不信……我不信!這不可能!”
最後一句話已經近乎於困獸絕望般的嘶喊,他麵色蒼白的持槍蓄力, 想衝上去, 拚著以卵擊石的慘然。
謝折玉身形閃電般一掠, 隨手劃出一道意春風, 正正沒入對方幾近癲狂的識海。
溫柔繾綣的淺碧色光芒一寸寸漫過崩潰的神魂, 終於讓這個勢如瘋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點。
他無力的低下了頭, 心口的痛楚幾近窒息。
忽然間,扶崖記起了那一日虛元山瓊樓玉宇下的數不清的風鈴,在微風拂動下清泠泠的響,想起了玉華劍鋒利的劍身穿過少女的胸膛——她幾近被狐息吞沒神智的雙眼在刹那間恢複了片刻清明,柔柔地看著他, 蒼白的麵容上噙著解脫的笑意——
他頹然傾倒——
原來……是她?竟然真的是她?!
他親手殺了她!
那一瞬間, 如山海呼嘯而來的痛苦和悲哀將他徹底淹沒。少年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最終還是忍不住嘶啞哽咽出聲。
謝折玉靜靜地看著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他的眼睛裏一瞬間有難以掩飾的複雜情緒,轉瞬不見。
“小子不才,萬宗之首, 神意門扶崖, 見過諸位。”
天之驕子, 少年英才。
那一日指天鏡作陣,列星野為軍,束發高冠,紅焰冷槍,燃如業火的少年——
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良久,扶崖忽然抬起手來輕輕抵住自己的眉心,隨著眼角細微處一點瑩光滑落。
“折玉師兄……”他終於抬起了頭,緩緩看著眼前冷漠沉鬱的玄衣少年,低低說道,“我顧北,你且封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