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銜枝歪著頭, 聽不大懂。本能地上手去抓心口上的東西,幾下撥弄。那灼燙不見了,卻摸到一隻硬邦邦的大手。
涼涼的。覆蓋在她胸上, 好不要臉。
她顫著兩根手指要去掐, 那手卻反握住她的, 再度沉冷地一問:
“情絲呢。”
銜枝揮手, 頭一歪睡著了。
裴既明驀地冷笑。垂著眼凝視她酡紅的睡顏許久,慢慢收回手中的小鏡。
他目光落到她大敞的胸襟上,裹胸布牢牢地壓出幾道紅痕。分明就沒什麽胸脯,這一裹平板地與清瘦男子無異。
她做楚銜枝時,也是這般。
解開銜枝衣袖束帶, 右手上赫然綁著一縷發。嚴嚴實實地覆住紅繩。
一如那日在地心裏所見。
荒唐。
沒有情絲的人,即便牽了紅繩結下姻緣也不會動情。牽不牽於這睡地酣暢的而言,毫無區別。
那夜她泉邊蓄意勾引,如今想來純粹的隻是勾引。她會示好,無非就是為了利。
無論楚銜枝, 銜枝,都是一樣的無心人。
人間裴既明的多般掙紮糾結, 確確實實的都是笑話。想必她暗中多次嘲笑, 譏諷他的愚蠢, 不過賞兩根骨頭就能牽著走, 背家棄國, 滑稽到了極點。
裴既明的手點住銜枝的心口,一寸寸地往裏探。
那時的裴既明,鼓起最後的念想問她那一句。
她回了什麽?
“一絲也無。”
他真正絕望。
第一次救她, 給了半身血。
第二次救她, 給了半顆心。
他哪裏會輕易就病骨沉屙, 隻不過兩次相救,次次折損的是他的陽壽。
將她心中箭頭取出,連肉帶血,他顫著手用百辟剖下自己那顆玲瓏心填進。自此,油盡燈枯。
那個裴既明,看似清冷謫仙一位,實則癡人一個。明知自己通身的寶貝,硬是不肯入道門,最後將一切白搭給狼心狗肺的楚銜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