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如洗的月光透過窗欞門縫,擠進落針可聞的內室,一塊塊斑駁的光圈四處散落,勉強照亮狹窄的空地。
那男子形相清臞,麵似冠玉,一雙瑞風眼清朗純粹,幹淨至極,他不說話,隔著半米遠的距離,與應拂雲兩相對望。
臉還是那張熟悉至極的臉,可身姿、神情,都與應拂雲記憶中的陸玄閔對不上號。
陸玄閔此人,自詡君子如玉,向來厭惡大紅大紫的豔色,平時最喜著青衣,眉眼中自帶三分笑意,看著溫柔至極,絕不是這樣一副迷茫無措的模樣。
更何況,陸玄閔是人,活生生的人,人的衣緣處怎會翻湧著濃黑如墨的黑霧呢?
應拂雲一時間驚悸難安,全身氣血都湧向大腦,她不自覺加重呼吸,攥著帳子的手微微顫抖。
但她仍然裝作一無所覺的模樣,擠出一個柔順的笑容,開口無聲詢問,‘玄閔哥哥?’
應拂雲的動作很慢,幾乎是一字一停,即使是未經訓練的人,也可以通過唇語,讀懂她所說的話。
紅衣男子聞言,先是睜大眼睛,似乎對應拂雲的反應很驚訝,隨即,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應拂雲不明所以,一手撐著床,一手攥著簾子不敢動彈,手心漸漸爬上細密的汗珠。
紅衣男子低聲嘟囔幾句,應拂雲聽不清,她還在娘胎時就染了毒,一出生就是啞人,耳朵也不甚聰明,聲音入耳時總是伴隨著延綿不絕的嗡鳴聲,倘若說話人的聲音低了,就什麽也聽不見,隻有嗡嗡聲,吵得她頭暈腦脹。
此時紅衣男子刻意壓低聲音,興許還用了什麽遮掩聲音的法術,應拂雲盡力分辨,還是隻能聽見幾個不成句子的單詞。
但是觀他神情,他好像……在拍馬屁?
應拂雲被自己的猜想逗笑,心中的恐懼不安稍稍散去些,她又側頭,問道,‘玄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