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人間煙火也隨著他遠去了。
拂珠終於走進祠堂。
冥紙燃燒的氣味更濃了, 花香隨之變淡,拂珠便嗅到被有意遮掩了的,即使過去三個月, 也依然沒能徹底散去的血腥氣。
曲家上百條人命的血腥氣。
再看那些牌位, 一筆筆一行行,都似亡者骸骨堆積而成,是日光也暖不熱的森冷。
拂珠走到曲從渡身邊。
他還在看她,雙目寂寂無神,宛如死水。等拂珠跪坐下來, 側向他的麵容被天光照亮, 他總算認出她。
“珠珠回來了。”他說。
聲音嘶啞, 語速緩慢,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
拂珠沉默良久, 道:“怪我。”
她該早些回來的。
她就不該明知解子灃極有可能會對曲家動手,卻還是進了帝墓, 以致於……
“是。怪你。”
曲從渡忽然笑起來。
許是那日過後,他就喪失了所有調動情緒和感官的能力, 此刻笑起來, 整個人生硬又怪異。
他笑著說道:“你不該回來的……你翡姐姐最見不得你不高興。”
拂珠聞言,眼眶更酸了。
她看著他懷裏的牌位,再說不出話。
隻能伸手, 覆上他猩紅又猙獰的手腕。
——他被解子灃挑斷的筋脈,到現在都沒長好。
若非身懷風靈根,又常年習武,令得他體格比普通凡人要更強健些, 否則別說是遲上三個月, 三天他都撐不住。
而拖了三個月, 他的身體已經將將要垮掉了。
他像一棵曬不到太陽的樹。
表麵看起來無甚大礙,實則內裏全然腐朽,再沒有什麽生氣。
可又不能真的就此死去,便繼續熬著,苟且偷生。
苟且著,日複一日,等她回來。
拂珠仔細檢查曲從渡的身體。
很快,拂珠就發現他雖然沒有服用什麽丹藥,更沒有讓別的修士給他治療,但他體內那些筋脈的損傷程度並未加重,還是當初被挑斷時的狀態,包括腹背的傷口,也在緩慢自愈中,拂珠一時又是鬆氣,又是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