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識逍鬆開手, 慢慢往後退,他看著烏夢榆——
他有過很多意難平,意難平到後麵的每一個夜晚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她取他劍骨的時候, 是不是真的很厭惡他,是不是因為有難言之隱。
她一定要嫁給晏浮瑾, 是不是也是因為要誅滅破軍。
在那遙遠的前塵裏, 她心裏麵,是不是也是喜歡過他的。
種種樁樁, 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可是掙脫的時候, 他問:“是不是很痛。”
咽喉上留下了一道細細的血絲, 在她白皙的脖頸上顯得如此突兀,季識逍伸出手來,靈力瞬即治愈了那道傷痕。
然而,“滴答”——
有淚水落到他的手背上, 恍惚讓他覺得是燙的。
烏夢榆再也忍不住,抱住季識逍, 埋首在他脖頸處,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哭得撕心裂肺, 哭到後麵幾乎說不出話來,“我不想取你的劍骨的,我想和你一起去黃泉淵的,但是進不去季識逍,我進不了黃泉淵季識逍……”
“懷穀方丈為破軍死了,大慈悲寺死了好多好多人, 我沒有辦法……”她還在哭著, 說得斷斷續續的。
“我必須要鎮壓破軍, 我是打算鎮壓完破軍就隨你去黃泉淵的,但是我進不去……我進不去……”
季識逍抱住眼前的人,一直等到她終於從悲痛裏緩和過來。
他真不算是好人——剛剛浮起來的那些惡意,竟然在她劇烈的悲痛之中消失了。
他很可恥地、很奇異地從這樣的悲痛裏感到了平和,連同意難平都好似忘卻了。
“其實在黃泉淵的時候,我也沒有經曆什麽痛苦。”
烏夢榆總算止住淚水,她看著季識逍——
“你騙人,我知道你花了好多好多年才從黃泉淵裏出來,現在連白玉京都拿這些妖鬼沒有辦法,你沒有劍骨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