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向雲低頭,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幾乎沒一塊幹淨的布料,都被無數人的血浸透了。
他剛想開口,江懿便轉身上車,明擺著是不太想理他。
裴向雲沒辦法,隻能蔫頭耷腦地取來一套換洗的衣服,在樹林中好不容易找了條窄溪,搓洗了換下來的衣服,又囫圇衝了下身上和手上的血跡,飛奔回了馬車停靠的地方。
老馬雖然被絆了下,但好在沒什麽大礙,隻是腿腳有些不太靈便,這會兒正靠在樹旁閉目養神。
裴向雲鬆了口氣,三兩步爬上車,便聽見李佑川道:“少爺,你這傷……”
“不礙事……”
那人的嗓音沙啞,似乎透著一股疲憊:“替我將紙筆取來。”
裴向雲心中一緊,連忙撩開簾子:“師父……”
江懿抬眸看了他一眼:“洗幹淨了?”
“都洗幹淨了……”裴向雲低聲道,“再沒有血跡了。”
江懿頷首,單手接過李佑川遞過來的紙筆。
裴向雲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忽地發現他一向握筆很穩的手好像在輕輕顫抖著,繼而一滴墨從筆尖落下,洇在宣紙上。
他的心漏跳半拍,輕聲道:“師父,傷口疼麽?”
“不疼……”江懿道,“少管這些沒用的。”
他蹙眉,忍著肩上的刺痛,提筆在紙上寫字。
裴向雲天生一雙好眼,隔著很遠看東西都能看得相當清楚,哪怕是晚上也能看見許多人看不清的物事。
他抿著唇,看了半晌江懿在紙上寫了什麽,忽然道:“師父,你騙我。”
“我騙你什麽了?”
江懿覺得肩上的傷像是疼得入了骨,錐子似的紮進骨骼之中,連帶著握筆的手都不穩。
他用了僅剩的力氣將這些日子裏的布置與猜測都寫在了紙上,而後長歎一聲,將那張紙仔細地卷了起來,遞給李佑川:“回了燕都,先將這張紙交給十五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