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行至焦灼時,周遭都變得愈發的安靜,隻聽見車軲轆聲碾過蟬鳴。有時風大些,沙沙地掠過枝葉,吹進耳中,叫人神思慵懶。
薛玉潤卻片刻不敢放鬆,她苦思冥想地斟酌著棋步,身體前傾,眉心微微蹙起,嘴也緊抿著。還像小時候一樣,苦惱的時候會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發髻,想得太入神了,便沒有發現發絲鬆了些,垂落在她的耳際。
不過,她終於想出絕妙的一招,“啪”地落下一子,胸有成竹地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她才意識到楚正則的手指不知何時伸到了她的耳側,勾起了她垂落在耳際的青絲。
他們倆的動作一重合,她微微一驚:“誒?”她疑惑一聲,又恍然道:“是不是我的發飾又歪啦?”
她頭發軟,發飾帶久了偶爾會歪,楚正則從小就看不慣,不等宮女便會伸手替她調整。
她抬起頭來時,溫潤細膩的肌膚擦過楚正則的指尖。楚正則縮回了指尖,視線落在棋盤上,抿了口茶:“嗯。”
“嗷,嚇我一跳,差點以為我落錯子了。這可事關我和芝麻的命運。”薛玉潤鬆了口氣,伸手扶正自己的發飾,順手將垂落的發絲別至腦後:“多謝陛下提醒,一會兒下馬車前,我再讓宮女重梳一次。”
她的心裏隻有她的狗。
楚正則麵無表情地捏緊了一顆黑子,瞥一眼棋局,落下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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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潤忽然覺得,楚正則原本重劍無鋒的棋風突然變得淩厲起來。
楚正則棋術的進步超過了薛玉潤的想象,盡管她斟酌良久,這局棋也沒有完全按照她的想法行進。他們各自落子的時間越來越長,薛玉潤思慮良久,緊咬著嘴唇,謹慎地落下一子。但形勢不利,她很不確定。
這子一落,薛玉潤便見楚正則立刻拿起了一顆棋子。這多半是胸有成竹的表現。她心下微緊,咬著唇,凝視著他手上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