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簸的馬車。
捆綁的麻繩。
雪鬱睜眼遭受的就是這些, 墨發散在雪背,他抬了抬被五花大綁的手,那裏已經因為血液不流通變成了驚心的絳紅色, 往下是一條漂亮的魚尾, 尾鰭似綢,很薄,凝著翡翠般的墨綠。
馬車下陡坡時顛了顛,珠簾往一邊倒, 雪鬱由此看到了坐在馬背上的侍衛, 腰間別刀,神情肅殺, 別說是人, 就是鳥從這飛過, 都會被他一刀捅下來。
雪鬱還懵著,耳邊陡然傳進一道聲音,拉回他的注意力:“你醒了?”
雪鬱轉過頭。
馬車裏還有人, 是個青年,俊秀幹淨, 年歲與他相仿,眼睛很清很透, 像碧清的水波:“馬上就要進京了,大約還有半個時辰,你要是困, 還能再睡一會。”
人多少有點顏控, 雪鬱見他模樣生得還行, 勉強收起警惕, 那雙圓潤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幾輪, 還是沒從那身穿著判斷出青年的身份:“……你是?”
青年眼裏閃過幾絲複雜,好半晌,別過頭去,肩背緊繃,恍若受了無盡折磨:“我也是被他們抓來的。”
雪鬱微頓:“他們為什麽抓你?”
青年唇色蒼白如紙,想來是很久沒進水了,身上衣服有些髒,他怯怯抓了抓衣擺,低聲說:“我自小活在嵐水山,吃百家飯長大,對那片海很熟悉,他們要我下次幫他們一起找鮫人。”
原來是被綁來當苦丁的,還以為是他能化形的同類。
雪鬱先是失望,而後又對青年生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好感來,他輕抿唇:“那你太倒黴了。”
青年彎了彎幹燥的唇角:“沒關係,他們許諾了我一些好處。我流浪慣了,無父無母無牽掛,能去京城見見世麵也是好的。”
“……嗯,你能這麽安慰自己也不錯。”
雪鬱自己都自身難保,和他搭了兩句腔,不想說話了,馬車顛得他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