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致尔最初回到盖特时,人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每天夜里,当他躺在公寓的**,静静回想着假期的生活,他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与埃尔维斯隔着半个大洋的遥远距离。
他与埃尔维斯之间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每天清早,埃尔维斯睁眼醒来时,他这一边才开始落日。
一开始,他特别思念埃尔维斯,对埃尔维斯的牵挂让他第一次感到身在异国的孤独。
幸好艾琳过后一周也回到了盖特,她的到来多少拯救了形单影只的康致尔。
没过多久便开学了,新的课程和学业信息接踵而来,康致尔大部分的时间忙着上课和参加研讨小组,逐渐进入了新学期的状态。
盖特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它与中部相近,人文气息浓厚。这里气候宜人,节奏温吞。漫长的夏秋季是人们最爱的时节。
康致尔每天上下学的路线几乎固定不变。从公寓楼出来,五分钟之后,他分别经过市政办公楼以及一座现代化的学校。最后,他会在五百米之外的邮局前面停下,等待准点到来的公共汽车。
这天傍晚,康致尔结束与小组成员的会面,从教学楼里出来。走出校门时,正好有一辆公共汽车停靠在站台旁边。
康致尔眼睛一亮,旋即加快脚步,在司机把门关上之前跳上了车。
车门关上以后,公共汽车继续前进,在徐徐降临的暮色里摇晃起来。
到了邮局门口,康致尔从车上下来,静静走在燥热风里。
这个时候,太阳正在落山。甜美而厚重的云彩之下,马路旁边的建筑与植物看起来温和得不可思议。
康致尔停下来,拿出手机,将黄昏的天空拍了下来,给埃尔维斯发送过去。
随后,他放好手机,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公寓的方向走。
从市政大楼前面走过,康致尔在下一个街角往里拐,从开阔明朗的路口转入僻静的住宅区。
这一带的建筑物带有浓重的早期风格,几乎每户住宅都附带花园。康致尔所住的公寓位于其中一栋爬满常青藤的居民楼。
到了以后,康致尔穿过半明半暗的花园走进楼道里,步调慢慢地搭着扶手上楼。
在上楼梯时,康致尔突然想起来前两天他睡觉前和埃尔维斯讲电话的事情。由于前一晚他去参加了同学的生日派对,因此当晚整个人有些缺觉。和埃尔维斯的电话聊到后面,他趴在枕头上呼呼大睡起来。
早上睡醒以后,他拿起手机去充电。手机连接电源以后重新开机,他收到埃尔维斯发给他的语音信息。
康致尔点开来,越听越觉得费解。最后,他猛地惊觉,那是自己睡着以后的呼吸声!
康致尔上到三楼,穿过干净的楼梯间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到了公寓门口,他摁指纹解锁开门。门一打开,康致尔仿佛被人施法了一样,一下子懵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阵子,他的思路才得以重建。
“应该是,”康致尔望着通亮的公寓,呆呆想道,“我出门前忘记关灯了。”
尽管心存疑问,康致尔还是缓缓把门给关上了。
他将背包放在玄关的置物柜上,开始换鞋。
换上拖鞋,康致尔拿起背包往里走。刚走到门厅,他冷不防听见公寓里面传来了动静。
待确认那是轻微的来回踱步声后,康致尔顿时鸡皮疙瘩起来了。
他保持着相对的冷静,屏住呼吸沿着门厅往里走,顺手提起了放在墙边的棒球棍。
康致尔的动作极轻,他手举棒球棍,听着客厅里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而自己与屋内的人距离越来越近,心都拎了起来。
关键时刻,他的理智回温,想起来以自己这小身板,不能和入室者硬碰硬,应该智取。
就在他转身准备沿着门厅跑出去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蓦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前一刻,康致尔觉得自己紧张得马上要犯心脏病了。下一刻,他仿佛从过山车轨道上回到入口的乘客,平安活下来了。
客厅前方,埃尔维斯没有开口,略显沉默地伫立着。他先是看了一眼康致尔,然后抬眼望向他手上的棒球棍。最后,他的视线无声地移回到康致尔的脸上。
康致尔望着他满是内涵的视线走势,默默地把手里的棒球棍放下来。
“我以为是小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不是小偷,”埃尔维斯摇着头回答他,“是我。”
埃尔维斯回答完,两个人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里蓦地出现了一阵怪异的沉默。
康致尔有些吃不准现在的情况,他在心里犯嘀咕,不知道是不是两个月没有见面,埃尔维斯对他的感觉变淡了。
这样想着,他开口的本能瞬时变得更弱了。
埃尔维斯站在他面前,低头端详了他一阵子,忽地开口,询问他:“可以抱一下吗?”
“啊?”
康致尔微微张开嘴巴,有些木讷地望着埃尔维斯。
埃尔维斯注视着他,片刻之后,放慢了语速。
“很久不见了。”
他回答道,语气、眼神,给人的感觉都好像在是同康致尔抱怨。
康致尔听完他的回答,少时过去,慢慢地笑了起来。
他一脸轻快,回答埃尔维斯:“可以啊。”
他说完之后,埃尔维斯安静地走到他面前,把他手里的棒球棍拿走,然后将他揽入怀里。
“你怎么进来的?”康致尔好奇地问埃尔维斯。
埃尔维斯的手臂轻轻按着他的背脊,抱着他回答:“我输密码进来的。”
“密码,”康致尔靠在他怀里,感到有些糊涂,“我什么时候告诉你密码了?”
埃尔维斯手掌贴着他的衣服,有些用力地摩挲着他的胳膊,语气平静地回答他:“你犯困的时候,问你什么都回答的。”
“……行吧。”康致尔没话说了。
他踮着两只脚,整个环抱住埃尔维斯,闻着埃尔维斯肩上熟悉的气息,喉咙里不由得发出嗡嗡的声音。
“好想你呀。”他告诉埃尔维斯。
埃尔维斯原先与他互相挨着脑袋,后面把脸颊放在了他的肩上,缓缓回答他:“嗯,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