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平愚市秋意北选择了私家车,还是那位司机大哥。
骤然接了这么大个单子,司机大哥立刻把接单的手机关机扔后座,并且殷勤地问秋意北要不要听什么歌。
秋意北摇摇头,表示司机随意,只要不吵就行。
他并没有听音乐这样的爱好,他喜欢在球场上挥汗如雨,喜欢手握驾驶杆在蓝天上自由翱翔。
这么想着,秋意北便往天上看。
大二那年他和同学打赌,谁敢第一个飞出高教机老师划定的规范空域,对方就把谁这一个学期的早饭都承包了。
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秋意北什么都没想,戴上护目镜,摇杆猛抬,将那个同学远远甩在身后。
当他渐渐靠近空域边界时,赌约即将获得胜利的喜悦却被一种自由的快感取代,就在这条高速路的上空。
如果不出意外,司机再开半个小时,就要经过幼南路27号那片薰衣草花田了。
十九岁的他看到那片薰衣草花田时,心头不知名的酥痒被激起,他觉得那当中应该站着一个极致美好的人,无论男女,无论alpha、beta还是omega。
他想猛冲下去,看看花田中是不是真的会出现这样一个人。
最后是对讲机里,老师气急败坏的怒吼将他年少烂漫的幻想打破。
老师火冒三丈,用退学威胁秋意北,再不回来以后都别想再摸飞机了。
虽然最终学院因为他引以为傲的飞行成绩连通报批评都没有给他,但他真的以后都没办法再触碰飞机了。
不过,那一片紫色花海给秋意北的震撼与美好,至今无任何一处风景可以与之相抵。
因为那是在荒芜中盛开出的明艳,尽管当时,幼南路27号还没有迎来那场大火,荒芜还没有化为一片灰烬。
过了这么多年,秋意北一直想不明白,那场烧灭所有人过去的大火怎么就唯独避开了花田。
不过他记得他当晚与父母提及平愚市的这处风景时,他们对秋意北说:
“你这孩子,这都忘了,那里是我们收养小燕的地方啊,也是你还没出生时我们就投资的私立孤儿院。你十二岁那年,我们带你去了平愚市,本来是想旅游顺便视察一下名下的企业,结果看见了孤儿院孩子们水深火热的生活,决定收养一个孩子。小燕还是你亲口选的。”
秋意北记得,他在两个小孩之间选择了小燕,他说他想要一个妹妹。
但他不记得那栋处处透露着阴森恐怖的洋楼后院,有这样一片繁茂的薰衣草。
他的父母回忆了片刻,同样不记得了。
“哎呦,老板您瞧,好紫的一大片。”司机突然的大惊小怪将秋意北从过去的回忆中生拉硬扯回来。
秋意北快速眨动眼睛,轿车正在路过方丽市与平愚市的自动收费口,逐渐放大的紫色映入每一双进入平愚市的眼睛。
司机感慨道:“还是大城市好啊,破成那样的贫民窟都有这么漂亮的花,怎么开出来的。”
秋意北鬼使神差回了句:“有养分,就能开出花。”
司机大哥不知道怎么回答,更是醉心于艳丽的色彩无心搭话。
过了收费站,轿车驶上了梧桐大道,就算是正式进入了平愚市。
可是尽管有导航,司机突然去了他不熟悉的城市,开车的手法还是有些慌乱。
秋意北发现了,就说:“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然后师傅您再把我放下。”
说着,秋意北拨出了一串号码。
对面“嘟嘟”的声音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始终是未接听的状态,无论拨过去多少次。
秋意北拧眉,从通讯录翻到另一个人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喂,欧阳,是我。”
欧阳荣:“秋总,有什么事吗?”
秋意北:“陆渟在哪?”
“陆总和我说他这几天要休假,让我不要联系他,他没有和您在一起吗?”
“我们短暂分开了一会儿,现在我打不通他电话了。”
欧阳荣:“请问是关机还是拒接?”
秋意北:“都不是,他不接听。”
欧阳荣想了一会儿,说:“那陆总可能在拳击馆。”
“拳击馆?”
“是,陆总休假一般只会去两个地方,音乐厅或是拳击馆。如果是去音乐厅,陆总会提前将手机关机或是立刻拒接,如果是暂时无人接通的状态,只可能在拳击馆。”
“位置发我。”
“好的秋总,稍等。”
——
阴雨连绵的天气,不止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拳击馆内捶打训练的声音也零零星星。
正中央擂台上更是只有一个人,正眉眼带笑望着远远走来的秋意北。
陆渟双手戴着拳击手套,头发湿漉漉的,应该已经训练了很久,但是身上却不见一滴汗珠,显然早早就在擂台上等着秋意北了。
秋意北心知肚明,也不说多余的话,手在擂台边缘一撑,跳了上去。
还没等他站稳,陆渟毫不留情的一拳直面而来,秋意北躲也不躲,硬挨了上去。
陆渟这一拳带着利风,手劲丝毫未收,结结实实打在了秋意北的脸颊。火辣辣的感觉迅速攀上秋意北的左脸,他踉跄几步,站稳了,又站回陆渟面前。
“不仅不躲,又过来?”陆渟挑眉问道。
秋意北直视回去,坦然道:“欠你的两拳,还差一拳。”
陆渟笑着摇头,牙齿咬开拳击手套的魔术贴,边脱边说:“念在秋老板往日对我的那些好,第二拳就算了,送你了。”
说完,陆渟转身准备下擂台,身后忽然闪过一阵风,右手脱了一半的手套被猛地夺去。他立刻转身,只见秋意北已经套上右手套一拳冲陆渟挥来。
陆渟迅速弯腰躲过,左拳往秋意北小腹击去。
秋意北闷哼一声,登时不支地往陆渟身上倒。
陆渟身后不到半步的距离就是擂台边缘,秋意北如果就这样倒在他身上,两个人都会在下面的水泥地上摔出不轻的脑震**。
陆渟赶紧用胳膊从秋意北的腋下穿过他的整个身体架住他。
“别装死,我刚才那拳根本没用力!”
秋意北不回答,继续放任自己把整个身体往陆渟身上压。
就在陆渟支撑不住秋意北的身体,两个人马上就要摔下去时,秋意北忽然脚步一旋,带着陆渟就是往擂台里面一滚。
两人抱着滚到了擂台中央,秋意北手掌一拍,止住了两个人继续翻滚的惯性,双手压住了陆渟的两只手腕,跪着把陆渟的身体圈在他的**。
秋意北注意到陆渟锁骨间还未消退的痕迹,目光向上移,看着陆渟的眼睛,俯身缓慢挨上陆渟的鼻尖说:“我不想算了,两拳就是两拳,该还的我必须还。”
陆渟左右看看秋意北压住他的动作,哂笑道:“秋老板这是易感期还没彻底结束?想在这里再做些事情?”
“结束了,多亏陆总这一周的‘照顾’。”重音落在了最后两个字。
秋意北说完,凑到陆渟耳边,舌尖若有似无地舔了一下陆渟的耳垂。
湿热划过,陆渟浑身猛地一僵,旋即露出他往日里标志的笑容,同样靠近秋意北的耳朵,轻声吐出了两个字:“阿、北……”
秋意北闻言便要去吻陆渟,没想到陆渟的头立刻一偏,借机翻滚,逃出了秋意北的禁锢。
陆渟盘腿坐在擂台上,仰着胜利的笑容,道:“病人限定。”
秋意北也丝毫不恼,同样坐在擂台上,定定看着陆渟嘴角弯起的弧度。陆渟被秋意北这样专注的凝视盯得有些莫名其妙,不再理秋意北,低头继续解他的拳击手套。
“没想到你还有拳击这个爱好。”秋意北忽然问。
“小时候就爱打架,长大了拳脚闲不住。嘶——”正随口答着,陆渟突然皱眉,右臂的动作也僵了一瞬。
“刚才伤到了?”秋意北立刻坐直问。
陆渟摇头:“旧伤了。上大学的时候打架斗殴,胳膊折过。当时逞强,去医院太晚了,落下了毛病,阴雨天就会疼。”
似是回忆到了好笑的事,陆渟笑出了声,又说道:“当时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疼的头晕眼花也不去医院,回陆公馆的路上差点晕过去,最后被路上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心人送到了医院。那人好像还是个酒鬼,满脸胡子拉碴,戴着遮住一半脸的鸭舌帽,一身的酒味。也是辛苦他了,醉成那样还能找到医院的位置。”
提到好心人一身酒味时,秋意北的手指微不可查地一抖。
绑带被陆渟慢慢拆下,胳膊上替晏燕挡那一棍的伤露了出来。秋意北瞥见,说:“听晏燕说你救了她。”
“不算救,是我让她去跟踪宁星河,这一棍就应该是我挡。”陆渟随意说着,拎着手套和绑带站了起来,轻抬下颌,居高临下看着秋意北。
“接下来,银河集团最终能走到什么结局,就全看秋老板了。”
秋意北对陆渟伸出了左手,陆渟同样用左手握住秋意北,将他从擂台上拉了起来。
“陆总希望银河集团走到什么样的结局?”
“如果你希望银河集团卷土重来,完全可以心软留它一条活路。不过——我不建议。”
秋意北笑了一下,轻柔抚上陆渟右臂曾经骨折的位置,似在珍重一件瓷器的裂纹。
“你心狠的程度,有点让我不寒而栗了。”
陆渟故意问道:“秋老板怕了?”
秋意北笑着摇摇头,却不说话。
从认识秋意北的第一天起,陆渟就没见过秋意北有过如此温柔的笑。秋意北从前流露出来的笑容,要么是满腹算计,要么是笑里藏刀。
陆渟觉得,经过那一周的易感期,以及不打一声招呼就忽然失踪一下午的秋意北,突然变得令他掌控不住了。
这种感觉不太好,陆渟直觉自己好像狩猎不成,反成了猎物。
所以他转身就走,没有犹豫。
就在这时,身后猝然环来一个发烫的怀抱。
陆渟的整个身体被秋意北的双臂圈住,揽在胸膛前。
没有用很大的力气,相反,从秋意北躯体上传来的力道,极度轻柔。
然而就是这样轻柔的力道,却莫名让陆渟无法逃离。
紧接着,后颈倏地传来温热的触感。
秋意北亲吻了陆渟的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