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粹殿中,餘才人一日一夜未曾說話。
終於,待傍晚時,夏巧費盡口舌勸了好久,才將人勸得用了膳。
她生產時淌了一身汗,血水含糊,身上黏糊得不行,殿中房門緊閉,連一點風都不露進來,又熱又悶得讓人難受,有宮人打熱水來,替主子擦身子。
餘才人皺了皺眉:
“熱。”
宮婢身子一抖,忙說:“那奴婢將水兌涼些。”
餘才人又不說話了,麻木地閉著眼,宮婢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跑出去,打了一桶井水,才又重新進來。
殿內宮人不敢讓她受涼受風,這時宮中都可以擺冰盆了,但榮粹殿內隻悶得厲害。
餘才人不知第幾次心煩意亂後,險些將茶水打翻時,有人提了句:
“主子不得用冰,也就隻有井水涼些了。”
滿殿內沒一個老成的人,餘才人年齡也輕,她不耐熱不耐受折磨,心中煩悶苦澀,隻想要痛快些,將這話聽了進去。
小皇子的洗三禮辦得很盛大,和榮粹殿的門可羅雀形成鮮明對比。
餘才人今日早就清醒了,她聲音沙啞地讓夏巧將她扶起來,她半坐在床榻上,太和殿分明離榮粹殿甚遠,可餘才人卻好似能夠聽見太和殿中的喧囂。
她被貶為才人,宮中伺候的奴才都少了幾個,出了生產時一事,她宮中的奴才又被清洗了一遍,沞玲被杖斃,抬眼望去,餘才人竟隻叫得出夏巧一個人的名字。
孤立無援。
餘才人頭一次體會到這個詞的意味。
餘才人閉著眼,不斷地想,她剛進宮就有封號,位居五品,進宮不過一月,就懷上皇嗣,本該是新妃中最得意的第一人,她是如何淪落到今日這種地步的?
從何時出了差錯?她竟想不明白。
夏巧侍奉在她身旁,餘才人伏在她懷中,再沒有了往日一分的清高驕傲,她隻要一想到她白費折騰,反而將自己和小皇子賠了進去,她含辛茹苦誕下的小皇子日後不知喊何人為母妃,她心髒好像就在抽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