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鏡城這日是四月十四,黃昏,山雨新霽、晚霞萬裏。
令舒明義有些意外的是,遠遠候在鏡城門口的,隻有驛館的驛丞和其他一些胥吏。鏡城太守和掾史皆不在,問之,那驛丞也支支吾吾的,隻說兩位長官得了一道密旨後就出城去了。
“出城?”舒明義皺了皺眉,兩國和親是大事,他有些不滿,“什麽密旨?”
那驛丞苦著臉,“將軍,長官的事,又是密旨,如何是我等能過問的……”
“那你們‘長官’叫什麽,這個你總該知道吧?”
“……姓段,”驛丞小聲道,“是從廬州來的。”
一個胥吏也上前道:“將軍,其實本城太守和掾史在幾個月前就戰死了,這兩位是新來的,我們也不太清楚。”
聽了這話,舒明義才勉強接受,帶兵護著馬車進城。
鏡城與宣郡不同,是前線、第一線。
城內遍布巡邏的士兵,街巷上睡滿了流離失所、麵黃肌瘦的百姓。
紅鸞車經過的時候,不少婦孺顫顫巍巍地拿著破碗圍上來,“大人,賞點兒吧”、“賞口吃的吧大人,三天沒吃飯了大人!”
京中歌舞升平,鏡城餓殍遍地。
舒明義坐在車上,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等到了驛館安頓下來,在淩冽吩咐元宵請驛丞備水的同時,舒明義還是忍不住,帶了兩個士兵,將他們帶來的隨軍幹糧扛到肩上,往門外分發給了老人、女人和孩子。
淩冽坐在窗口,看著年輕的小將軍,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
而元宵抱著裝有木瓢、香片和落塵的小籃子,身後跟著驛館抬著木桶的人,他遠遠看見舒明義的舉動,撇撇嘴哼了一聲,“……還算會做人事。”
淩冽看了一眼自家小管事,“你很討厭他?”
元宵一邊指揮驛館的下人放好木桶,一邊嘟著嘴道:“誰讓他一路上防賊似的盯著咱們,都告訴他不會跑、不會跑,還非要擠進我們的馬車,哼,不要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