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榣的觀察日記走向逐漸詭異。
因為牧林實在不能用簡單的非理性概括。
他就像是一株病變將腐的植物。
比如現在——
少年蒼白的手指纏進白色劍穗, 他的身軀微微發抖,那雙象征著魔修的暗紅色雙眸氤氳出濕氣, 無端平添柔軟姝色。
握住的仿佛不是劍穗, 而是通往人間的蛛絲。
江榣陷入短暫沉默。
她的劍意偏大開大合,崩斷劍穗是常事。
江榣也從沒在意過斷掉的劍穗去向。
但牧林每次都會不辭辛苦地將碎成幾段的劍意撿回來,小心翼翼地問她要如何處理。
“不用管, 換新的就是了。”
即便江榣這麽說了,對方仍執著地撿回劍穗。
左右不是重要物件,江榣也就隨他去了。
至於牧林是拿去修補, 還是扔掉, 都與她無關。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前提是江榣沒有撞見牧林對修補好的劍穗做出奇怪的事。
她還沒說話,牧林先攥緊手心的劍穗,眼底是揉碎的懇求。
“我……想要。”
被這麽低聲下氣的祈求, 有同理心的人都會當作沒看見似的原諒他。
但江榣沒有同理心。
她正處於對複雜情感的初步觀察階段。
比起就這麽心照不宣地讓此事煙消雲散,她更想知道牧林這麽做的原因。
江榣半蹲下身, 與坐在地上的少年對上視線。
“給你療傷藥的人是謝珍, 你卻沒有對他產生移情。”
她漫不經心地開口:
“為什麽?”
牧林沒說話,黑色寬大的兜帽垂下,露出的臉蒼白頹靡。
庭院裏一片安靜。
江榣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淡淡道:
“不能說嗎?”
牧林緊抿著唇,將自己慢慢地蜷縮進角落。
黑色的鬥篷沾上灰, 顯出一塊一塊的白, 他渾身灰撲撲的, 看上去很是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