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從相凝霜離了夜遊宮說起。
她落下的那條小溪深處的暗河果然通往城外, 在地底匯入了繞西境而過的瓊水河。她上岸時才發現這時節正好是兩岸瓊花盛極的時候,有許多尚未修出人身的毛團子在花樹下打滾蹭癢,而河對岸便是人族聚居的南域。相凝霜估量了一下自己離了夜遊宮的距離, 覺得還算安全,便停在了河邊暫時修整,仔仔細細的點了一遍芥子戒中的東西。
她低垂著眼睫, 手指隱秘的拂過芥子戒中的持白鏡。
……怎麽回事。
她輕輕一皺眉,抬手又試了一次。
怎麽會什麽都感覺不到。
遠處山巒青綠,娟然如拭,有膽子大些的灰兔蹦來她身邊, 好奇一般用鼻子嗅她的裙擺。相凝霜回了神, 一麵用輕撫兔子毛茸茸的腦袋, 一麵慢慢思索起來。
她之所以一心尋持白, 是因為她確定溫逾白出事前曾碰過這東西。本以為將持白拿到手便能抽絲剝繭, 摸清楚其中關竅,卻沒想到她方才一試,竟然感覺不到一絲溫逾白的氣息。
持白鏡這樣的法器, 若要催動必須灌注大量靈力, 那麽便必定會有靈力殘留, 可現在卻什麽痕跡都沒有。
難不成她想錯了?相凝霜頭一遭開始迷茫, 溫逾白也有可能隻是好奇持白鏡長什麽樣子,找來見見世麵外加欣賞一下美貌就又還回去了?
想想還是不信邪,她又凝了神, 這次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處一處極慢的探過持白鏡——
有了!
她半合著眼, 細細的眉皺得很緊。
終於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但不是溫逾白的。
她幼時便與他相處, 因此很熟悉他的清冽疏淡如雪中青鬆的氣息。眼下她感受到的卻不是, 而是極淡,極輕,像迷蒙雨後偶然偏頭嗅得的一點杏花香氣,卻又粘稠、神秘,偽裝得毫無危險,慢慢逼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