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諶這些年引以為傲的忍耐力仿佛在那一刻崩塌,縱馬回程,一路上都很不平靜。
回府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讓荊陽備水沐浴,神色冷淡,且帶著一些不易察覺的羞惱,荊陽見他這幅模樣,還以為是因為公主殿下拽他的袖子,自家主子才會心情不佳。
他連忙命人備水,謝諶褪衣沒入浴桶,將伺候的人全部屏退,又自己拎桶添了一通涼水,總算是把心裏的那點燥熱澆滅了。
他倚靠著桶壁,沉沉地吐出一口氣。
腦子裏卻不由克製地想到了今日的宋善寧。
嬌俏、明豔之下,另有一份博人憐惜的楚楚動人。
往日強撐的高高在上在頃刻之間完全崩塌,謝諶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想到了兩年前的一個冬日。
當時臨近年關,他被勒令陪同謝詮到廷安侯府的莊子上檢查他們送來的年貨,可兩人剛上街,馬車就被攔下。
長街上先是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然後又很快寂靜下來,銀甲長戟的禁軍攔在道路兩側,兩架裝扮華麗的馬車慢悠悠駛出長街,看樣子是要往城門的方向去。
能出動禁軍,想也知道不會是普通人,謝詮被攔在小巷子裏,卻還不安分地往前麵看去,直到內監尖利的通傳一聲一聲穿過人群。
“皇後娘娘駕到——永安公主駕到——”
“避——跪——”
謝諶跪在謝詮的身後,一陣淩冽的風傳來,卷著枯葉刮到臉上,他抬手拂去,無意間一抬眼,正看到後麵的那架馬車的窗子悄悄撩開一點縫隙。
穿戴暗青色大袖禮服的年輕少女探出半張臉,輕紗蓋住下半張臉,一眼看去,最明顯的是額間貼的是墨色的扇狀花鈿,大約是為了映襯妝容的素淨。
可即便如此,那一雙好看的眼睛還是給人留下太深的印象,眼尾上挑,明媚與瀲灩藏在其中。
也不知是看到什麽,她好像笑了一下,原本深邃勾人的眼睛彎成一道月牙,霎時透出少女獨有的靈動青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