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玉樓
“我是怎麽也料想不到, 太子殿下薨逝不足半年,朝局竟然就能亂到這種程度。”王放端坐於案前,說道:“從前隻是在史書中讀到過奪嫡亂相, 倒是從未想過還能親身經曆一遭。”
裴晏手中拿著酒盞,憑欄遠望, 淡淡道:“大理寺卿鄭大人為人素來剛直公正,不像是會黨附之人, 子賢你又有什麽可擔心的。”
“我倒是不擔心我,大不了就是心灰意冷, 辭官歸鄉。”王放笑著歎了一聲, 說:“經了高祖景帝休養生息, 再到先帝勵精圖治,及至本朝, 本應是泱泱盛世,結果卻……哎, 我隻是覺得可惜痛心。”
“容在下提醒一下, 你的故鄉就在長安。”裴晏仍然沒有收回目光,說。
“你!”王放語滯,沉默了半天, 才說:“我說了那麽多,你就隻聽到辭官歸鄉這一句?”
“其他的,我就當沒聽到。”
“清和,能不能給我稍稍透露一下。”王放雙手撐在食案上, 上身前傾, 湊近裴晏, 問:“陛下真要將我調離大理寺嗎?”
這之前王放已喝了不少酒, 雙頰泛紅, 一湊近裴晏,迎麵一股酒氣就撲了裴晏一臉。
裴晏的身子微微後傾,道:“你已聽說了?陛下確實有意升你為刑部侍郎,明旨不日即下。”
“真的?”王放雙眼一瞪,臉上不見高興,反倒是一臉喪氣,仿佛剛才裴晏說的不是‘升官’而是‘發配’。
“啊——”王放雙手抱頭,癱到食案上,慘叫。
裴晏蹙眉,道:“你何時也學得這憊懶肆意的模樣?”
王放沒動彈,“反正此間隻你一人,我做那風姿優雅又給誰看。”
“刑部又非龍潭虎穴,你做什麽這個樣子?”
“我們鄭大人剛正不阿,不畏權貴,尚不能順從本心,懲奸除惡,那刑部的盧尚書根本就是個隻知曲意逢迎,首鼠兩端之輩。我去他手底下做侍郎,怕是要日日心塞至死。”王放一口幹掉一壺酒,說:“去了刑部,估計沒幾年我就要辭官歸,行,我家就在長安,我不說歸鄉,我說……乞骸骨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