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梁威的離場, 賞花宴上複歸平靜。
絲竹管弦之音靡靡重奏,觥籌交錯間,盡是一派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景象。
酒過三巡。
龐延洪借著醉意, 手提酒壺走下了高位。
等搖搖晃晃地走到謝言岐跟前,他親自斟了杯酒遞過去, 朗聲笑道:“謝世子不愧是長安來的人物, 這一手聽音識骰的本事,真是出神入化,叫本官嘖嘖稱奇啊!來, 本官敬你一杯!”
謝言岐提唇一笑, 沒接。
在龐延洪狐疑的端量下,他轉首去看初沅, 順道捏了下她的手,低聲道:“喂我?”
男人的聲線中染著薄醉的低啞, 腔調慵懶, 當真是將那份玩世不恭和風流輕佻,把握得恰到好處。
初沅抬眸撞入他眼底,心跳頓時就錯漏了半拍——
這話很難不讓她想起,方才那令人臉紅耳熱的“侍酒”。
放在身側的小手倏地攥緊, 遲疑片刻後,她到底是去接過龐延洪手中的酒盞。
然,還沒等她把杯沿送到唇邊,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便嚴絲合縫覆了過來, 將她的手和杯盞一道握住, 緩緩舉起。
謝言岐傾身俯首, 就著她抬手的動作, 如數飲下佳釀。
從始至終, 那雙噙笑的黑眸都緊鎖著她。
他的眼中蘊著幾分玩味,幾分戲謔,目光更是直接得,要盯得她無處遁形。
這種充滿蠱惑和攻略性的眼神,著實令初沅難以回視。
她局促地眨了下眼,目光下落,不經意覷見了他微微滾動的喉結。
這一瞬間,初沅忽然有了種錯覺:好像在此時被他咽入喉間的,不是杯中美酒,而是她。
這個奇怪的認知,直令初沅整個人愣住。
她埋低了腦袋,愈發不能去直視他的眼睛。
她的不自在和僵硬,悉數落入了謝言岐眼底。
見此,他不經低笑出聲:“你剛才,膽子不是挺大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