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掛,院子裏頭沒什麽聲響。
一簾之隔裏麵,一名女子安安靜靜地坐在梳妝桌前緩慢地梳發,銅鏡陳舊,有些年頭,倒映出來的東西略微扭曲。
許扶清沒進去,隔著珠簾站在外麵。
旁邊有不大不小的盆景,一條蛇慢慢地爬動著,嘶嘶嘶,猩紅的蛇信子若隱若現,它是女子專門養的,平日裏寶貝得很。
他視線不偏不倚。
女子手指撚著木梳子,輕柔地劃過胸前的長發,她麵皮好看是好看,但歲月不饒人,眼角處早已浮現淡淡細紋。
蛇忽然躥起來,紅色的劍穗揚起又落下,蛇身子斷開兩截,砸向地麵,發出不可忽視的聲音。
站在旁邊的黑衣男子仍然一動不動,眼神麻木呆滯,隻因沒得到主子的允許。
片刻後,女子放下木梳子,偏頭,透過隱約晃動的珠簾瞅許扶清,側臉落到泛黃的鏡子裏,貌似扭曲得更厲害。
“有暉。”
她微笑,“今日見過那些新來的弟子了吧。”
這是她給他起的表字,一般來說男子會在二十歲行冠禮時加字,但攬天書院素來不愛講尋常人家那些規矩,他十九歲便有字了。
暉字,是女子精心挑選的。
許扶清眉眼彎了彎,劍還在滴血,落到毯子,星星點點。他似乎視若無睹,笑意吟吟道:“見過了。”
女子視線掃過那帶血的劍。
她笑意不減,拿過一支紫釵,指腹輕輕地摩挲著,似不經意一問:“你完成任務後,去了哪兒,為何過了幾日才回書院?”
他皮膚蒼白,笑容卻異常的綺麗,音色清冽地道:“忘了。”
空氣寂靜幾秒,本來沒什麽表情的黑衣男子掌心逐漸出汗,冷汗順著脊背流下,濡濕單衣,他始終低垂著眼。
怎麽可能忘了,很明顯是假的,女子牽起來的嘴角僵硬了下,不過很快就恢複如常,“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