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思殿, 妝奩前。
謝鍈散開青絲,原想塗一下皮膚,卻在看到鏡中的自己時怔了瞬。
蒼白的臉,唇上也沒有血色, 眼底盡是血絲, 下眼睫處,烏青猶如下過雨的瓦片, 短短幾日, 瘦的更加厲害。
根本都不用刻意去畫。
她掀開衾被,鑽了進去。
周瑄回內殿時, 便被濃重的藥味熏得緊皺眉頭,又問過宮婢, 道她從早到晚是按照吩咐用了湯羹珍饈, 但用多少吐多少, 吐完臉色更難看。
他隻覺悶悶的, 走上前,見她深深陷入枕中, 白皙的臉滿是疲憊,青絲纏過麵頰,在唇瓣留下一綹, 周瑄給她拿開,聽見她似做了噩夢,渾身抖了下, 呼叫。
“阿姊,別走。”
周瑄手一頓, 又見她蜷起來, 眼睫上掛滿淚珠, 沿著眼尾一點點洇濕在枕麵,抽噎著,卻也醒不來,哼著難受,偶爾發出囈語。
“阿姊,我疼...”
周瑄踢掉靴履,躺在她身側,聞聲問:“哪裏疼?”
她又蹭著自己的衣裳,小臉更加皺巴。
周瑄去看,發現衣裳的紋路硌在她柔嫩的麵頰,留下痕跡,便起身將外衣褪去,隻著鬆軟的裏衣,掀開衾被,橫起手臂墊在她腦下,湊過去頭又問:“還疼嗎?”
她迷迷糊糊點了點頭:“疼。”
貓兒一樣低低的嗓音,又柔又啞。
周瑄心被揪著似的,語氣更加溫和:“哪裏疼。”
她哭的傷心,一雙肩膀不斷打顫,小手攥在胸口,快要喘不過氣一樣。
周瑄拿開她的手,隨後覆上自己的大掌,揉了揉,抬眼,見她呼吸慢慢平和,便又如是幾回安撫,她終於靜靜地縮在自己懷裏,不再掙紮。
過了約有半個時辰,謝鍈睜眼,看見他正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不禁在他衣裳領口擦了擦淚,伸手環住他的腰,濡濕的麵龐貼在強健有力的胸膛。
隔著薄薄的裏衣,她聽得真切,每一聲心跳,劇烈而又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