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明明是他忍受自斷經脈之痛於危難中救了那個帶給他無數腥風血雨的人,可如今再見那人,卻隻覺自己卑微的抬不起頭。
也許是因為現在這副似人非人的軀殼。
雖然玉幹長老把銀杏樹幹雕刻的和他的真身一模一樣,卻終究不是活人的肉體。
“顧晚卿,你又怎麽了?”
周子怡氣喘籲籲折回來,不耐煩的扯住他的衣袖就往蹲著石獅子的門口去了,腳下未消融的積雪被踩得“咯吱咯吱”響。
天終於亮起來,一束陽光迫不及待穿破厚厚的雲層照射到地麵上。
周子怡拉著他擠進來來往往的人群,近了,更近了,那抹白色身影在他眼中逐漸清晰起來,他下意伸抬手整了整衣襟和散落至胸前的長發。
記憶中,他的仙尊不喜歡儀表不整的人。
“紫煙仙尊!”周子怡突然鬆開他的衣袖,揮手衝那抹背對他們的白色身影興衝衝喊起來。
沈煙轉頭,循聲望過來,臉上的表情立時從柔和變得僵硬。
他就這樣茫然無措的立於晨光中,掠過周子怡的肩頭,定定看著曾奮不顧身救自己於危難中,爾後形影單隻被萬箭穿心於城樓上的顧晚卿。
“弟子見過紫煙仙尊。”周子怡跑到沈煙麵前停下腳步,雙手抱拳衝沈煙行禮。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
顧晚卿現在同沈煙一樣,僵著身子愣愣定在原地挪不了步,麵前這抹白色身影還是他從前那個極度注重儀表禮節的仙尊嗎?
他不敢相信。
瘦削的麵容蒼白沒有生氣,滿頭青絲隻用一條白緞帶鬆鬆垮垮束在腦後,雪白的大氅裏是一件沾了泥點子的長袍。
記憶中那個不束發就不肯踏出房門一步的人,那個衣袍有一點褶皺就要馬上燙平的人,怎麽竟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思緒淩亂地結成一張網,越網越緊,直達心髒。他想哭,可是已不知該怎麽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