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方才那位,便是柳先生了吧?”老人一時不知從何開口般,語氣猶猶豫豫地問道。
“正是。”衡玉微歎了口氣,困惑道:“苗娘子這般好,如今又有了一位這麽好的女婿,這苗家母親怎就如此想不開,非要鬧到這般地步呢?兒子沒了,女兒難道就不能替她養老了嗎?竟要來謀奪這間鋪子——”
提到苗母,老人搖了搖頭,拿極複雜的語氣道:“因為在他們眼裏,女兒是外人,不,女兒根本就不算個人啊……眼珠子似的兒子沒了,還有孫子……喝慣了血的人,又哪裏舍得鬆開這塊肥肉!”
老人說到此處,手裏的拐杖拄了兩下,心焦道:“可憐少婷是個心善的,從不肯將人往壞了想……若這次還要回去跟她那個娘賠不是,那當真是傻透了啊!”
“可是在苗娘子眼中,那總歸是她的母親,又剛遇喪子之痛。”衡玉道:“到底先前一切都好,哪裏會僅僅因為一間鋪子,就能將母女情分割舍得幹幹淨淨了?”
老人的神態愈發著急了些:“這又豈是一間鋪子的事情……”
衡玉道:“興許在苗娘子眼中僅是如此呢?到底當局者迷,若無旁觀者提醒,哪裏又是那麽好看清人心的?”
老人聞言神態有一瞬間的凝滯,幹裂發白的嘴唇動了動。
“老人家,光顧著說話了,您先喝口茶吧。”
衡玉將順水方才端來的茶盞遞到老人麵前。
她並不著急繼續往前推,人心這個東西,若逼得太緊太快,會因戒備而觸發本能的排斥,反倒不利於交談。
到底她還並不確定全部的真相,還須謹慎一些。
老人顯然有些心不在焉,下意識地雙手接過茶盞,連連道了兩句“多謝姑娘”。
“我曾聽苗娘子說過一回,您如今是一人獨居,不知以何為生呢?”見老人動作遲緩地咽了兩口茶,衡玉才又閑聊般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