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盯著瞧,裴無雙下意識地去摸了摸那塊淤青,而後連忙撥弄額發遮蓋住。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沒有哪個是不愛美的,尤其是在心上人麵前。
她有些不大好意思地道:“是之前藏在箱子裏磕碰到的,馬車嘛,難免顛簸了些,那日我的膽汁都要吐幹淨了……”
印海沉默了片刻。
“你怎麽一個人跑此處來喝酒?是有心事嗎?”女孩子眼神認真地問。
印海將視線移開,語氣像是恢複了往日的渾不在意:“我能有什麽心事,不過是看看這夜景罷了。”
“這黑黢黢的,能瞧見什麽呀……”裴無雙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遠處層疊的山巒,強迫自己道:“不過,倒的確也有幾分別樣的沉靜……”
她像是極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瞬,生怕他下一刻就跑掉,嘴裏不停地說著話:“倒叫我想到了一句詩,你想不想聽一聽?”
印海又仰頭喝了口酒,酒水辛辣,他輕嘶了聲,道:“不想。”
裴無雙自動無視了他的回答,已經吟道:“……夜深靜臥百蟲絕,清月出嶺光入扉。”
她念罷便笑著問他:“是不是很應景?”
印海看向山間那輪彎月:“那這詩的倒數第二三句,你可知道是什麽?”
“倒數第二三句……”裴無雙想了想,道:“當流赤足踏澗石,水聲激激風吹衣。人生如此自可樂,豈必局束為人鞿?”
小姑娘再如何愛鬧騰,到底是世家出身的小姐,詩詞涵養不在話下。
“既背得出,那想來也該知曉此中意吧?”
“當然——”裴無雙微抬起下頜,有些自得地道:“不就是說的那,赤腳踏石淌過澗溪,風吹衣動,水聲潺潺,人生在世如此亦能自得其樂,又何必要受拘束,像是被束上馬韁,從此失了這份悠然自得麽?”
印海點頭:“我之所求,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