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橋聽著,也難得的跟著笑了起來。
她有些唏噓道,“若是我小哥哥當真能娶到段二姑娘,也算是他有福命……隻不過,我舅父不過是一州刺史,小哥哥還是幼子。怕是相爺不會樂意這門親事。”
段怡眼眸一動,卻是說道,“這事兒還是留著我二姐姐自己個操心罷,八字都還沒有一撇。我瞧著她是個主意正的。”
若是放在和平盛世,長孫淩的確是不夠瞧的。
可如今天下都亂糟糟的,誰又敢說明日不會風雲突變?到時候那些在朝堂上高談闊論的文臣,指不定就成了輕易沒命的弱雞,手握軍權之人方才成了這世間頭一號的人物。
“一年半載之後,誰又知道這門第會不會顛倒個個兒呢?”
段怡輕聲說道。
知橋想起當年他們喬家本是一方霸主,一夜之間便家破人亡,便也唏噓著不言語了。
那邊的知路眼見氣氛變得凝重起來,忙不迭的跑到了一旁的小爐子邊,撥了撥灰將火燒旺了些,“我給姑娘煮些山楂茶吧,今夜吃了那麽多肉,別不克化了。”
“老牛可真是好命,娶了牛嫂,做得一手好吃食。我瞧著他說話中氣十足的,指不定還能再回軍營裏去呢!”
段怡搖了搖頭,那是她頭一回隨著顧從戎去邊城。
大戰過後,她領著手下的人一道去點屍,她那會兒身量還不高,像是孩童似的,領著一瘸一拐的祈先生,從那屍山血海裏,撿回來了好些人。
多數的人,都已經死了。用草席子裹著,就地掩埋了,待來年春日鶯飛草長,便再也尋不見了。隻有極少數的,尚存著一口氣,被她給刨了出來,僥幸留了一條性命。
當年老牛,能扛巨石拉滿弓,如今瞧著同好人無異,實則連壇子酒都搬不動了,到了陰雨連綿的季節,鐵骨錚錚的漢子,硬是疼得直不起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