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淑瞧著麵前的人,心中亦是恍惚不已。
母親去得早,祖母擔心人走茶涼,牟準了機會,便會送他們進宮去,在貴人眼前行走,混個眼熟。那宮中乃是龍潭虎穴,隨便一個不小心,便犯了人忌諱。
她那會兒年紀小,不得祖母疼愛,父親亦像是死了似的,幾乎見不著麵兒。每回進宮,便寸步不離的跟著段嫻,像是躲避著老鷹,而生活在母雞羽翼下的小雞。
段嫻雖然比她大不得多少,但是長姐如母。
八歲生辰那年,段嫻送給她的那副畫,於她而言,格外不同。
她生得好,活脫脫的就是個狐媚樣子,宮中的貴人,不喜這般長相。那些王孫們亦是察言觀色,時常在段嫻不在的時候,欺負她。
那一年杏花開得格外的茂密,長那麽大,還是頭一回,他們兄妹三人,單獨的去莊子小住。
大姐站在秋千後頭推她,一邊推,一邊絮絮叨叨地說,“日後我要做入東宮,做那一國之母,到時候那姓顧的有劍南撐腰又如何?”
“屬於大兄的家業,絕對不會叫那顧銘搶了過去;還有你,這京都城中,有大姐姐在,沒有一個人敢欺辱你。她們若是再敢說上半句閑話,定是要叫人,將她們地舌頭割了去。”
段淑收回了自己的思緒,靜靜地看向了眼前的段嫻。
“我以為,大姐姐已經記不得了”,段淑說著,站了起身,走到那副春遊圖前。
“我時常會想起那時候的大兄還有姐姐。杏花莊的有一處小院,裏頭藏著好些書,都是母親留下的遺物。還有一方長長的大桌案,上頭放著幾個青色的茶杯。”
“大姐姐像是剛剛從地裏冒出來的尖芽兒一樣,半夜都不睡,生怕眨了一下眼睛,就少長了一分本事。那時候,你不會樣樣都同旁人比,隻想著要變得厲害些,再厲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