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從戎側過身去,看著祈郎中神采飛揚的模樣,安心地笑了。
他一介武夫,想不出什麽文雅的詩句,隻覺得這一代代之人,猶如南地人種稻雙搶,一茬枯穀果腹另一茬青苗下地,代代傳承生生不息。
如此,他便是死也瞑目了。
邊城夜間的風格外的和煦怡人,帶著點點酒氣,祈郎中啃掉了最後一口瓜,舉起了有些粘膩的手,“回去了,別瞎折騰到時候沒有活夠三年,旁人還罵我一句庸醫。”
顧從戎從懷中摸了摸,摸出了一張皺巴巴的草紙,塞到了祈郎中的手中,“擦擦”。
“劍南已經窮成這樣了麽?你連一方帕子都用不起?”
顧從戎聽著祈郎中熟悉的腔調,笑道,“剛上茅廁剩的,愛用不用。”
祈郎中聞言身子一僵,他佯裝嫌惡的在顧從戎麵前甩了甩手,“我這手好似都有味道了!”
顧從戎有些不知所措,他活這麽大歲數,幾乎沒有同人開過玩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做了回由頭,可祈郎中接了嘴,他又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隻恨自己像個木頭,嘴笨如牛。
“下一回再見,我請你喝府中珍藏的好酒”,顧從戎生硬的說道。
祈郎中輕笑出聲,“且記住了。別在這裏熬著了,不然的話,沒有活夠三年,你這小老兒還不到陰曹地府閻王爺跟前,告我庸醫害命?”
“下一回再見,我挑一筐瓜給你吃,個個頂甜。”
兩人都沒有說穿,下一回再見,怕不就在顧從戎的靈堂上了。
翌日一大早,那第一縷金光照耀在邊城的城門上。
黃土路上已經熱鬧了起來,那牽著大黃狗的童子,穿著一身素服,牽著大黃狗擠在兩側的人中間,他死勁的探出腦袋來,朝這那內城城門口看去。
段家援軍已經在內城城門整軍,準備離開邊城,返回襄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