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來了?”
見是寧璿生, 藤椅裏的人複而眯上眼,手指搭在椅邊,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敲擊著。
少年以往的精神氣好似一朝被磨滅, 變得黯然魂消, 仍是不忘規整行禮:“弟子寧璿生見過長昭殿主。”
那人敲擊的指尖不留痕跡的頓了頓, 並未言語。
“弟子記得師尊說過,玄陰劍法第十三式在他心裏,並非在紙上,”
他看向藤椅裏彷如古井無波的青年, 酸澀忍不住湧上鼻腔,“當師尊願將第十三式劍法寫在紙上時,弟子就明白了師尊心中所想。”
少年想欣慰地笑一笑,哪知雙眼彎了彎,水珠先不由自主地從裏邊跑出來, 落在他手中的劍譜上。
他手忙腳亂地擦了擦, 拚命忍住音色裏的顫抖:“師尊沒能親手交給殿主的東西,隻得由弟子僭越代勞了。”
“放那罷。”
青年像是有些許乏累了,指了指旁邊的石桌。
寧璿生把酒壇和劍譜一並放在桌上, 欲要行退禮, 又聽那人道:“小胖子也走了?”
他的尾音裏夾著若有若無的歎息, 還沒細細地聽,就已經消散在風裏。
“邱師弟他,是為救我才……”
悲傷再次化作波濤滾滾,衝擊他的那顆雖生猶死的心。
“會再見的,他隻是早些去往輪回了。”
他嗓音裏不藏任何情緒, 好比那過路的看客, 詮釋旁觀者清。
“弟子明白, 是弟子失態,請殿主恕罪。”
寧璿生不住地抹眼淚,衣袖被眼淚沾濕了一大片,隨後陡然想起了什麽,極為悲哀,實在痛心傷臆,不得不放聲慟哭,“邱師弟還可入輪回往生,我師尊卻是魂靈破滅,再無轉生之象,弟子自知深恩負盡,死生師友,隻恨自身為天地蜉蝣,輾轉飄零,無能為力。”
哭聲在空**的長昭殿繚繞,似乎連風也嗚咽了起來。
小徒弟蹲在哀慟的哭聲裏,耳尖動了動,又默默垂了下去,他趴在石燈旁,視線躍過傷心欲絕的少年,落到了藤椅裏的那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