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香的花瓣飄進瓷杯, 浮在酒麵上,蘇紈不甚在意細眯一眼,“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怎麽看?”
“邪鬼避符逃隱, 皆需誅剪滅絕, ”
徐清翊神情一慣冷硬,脊背如蒼山挺拔,“寡恩少義者,竟肯管人間閑事。”
本以為他是來找自己相商紅鬼作亂一事, 看他這明嘲暗諷的態度,好像又不是。
蘇紈揚唇笑了笑,尖銳素齒探出頭,“師兄,你還不了解我嗎?”
他將混著花瓣的酒喝下去, 酒水滑過喉嚨, 潔白脖頸處清晰可見喉結上下滾動,“讓這麽個東西逃了著實丟麵,不給它扒皮拆骨, 難消解我心頭之恨。”
眼前的人話語中輕狂荒唐, 笑裏蘊藏鋒芒, 跟方才敲擊少年腦袋時眉目柔和的那副麵貌判若兩人。
這不禁令徐清翊想起燈會那天,他立在鍾樓上,見記憶裏狗行狼心之人握著少年的手,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教他寫下名字的模樣, 恍惚間, 他心中無比怪異, 頓時生出一種「此人非彼人」的錯覺。
他一直都不明白,為何莫秋折會笑貌慘淡,說出那句,“他若是早些服下月隱無憂草,或許我與他,會是知己至交呢?”
試問一頭自私自利的惡狼,怎麽可能與人交付真心?
望著他無關痛癢的模樣,徐清翊臉色微變,怒氣洶湧,恨意難以遏製,從心頭迸發後又被狠狠壓下,全然刻進骨髓:這人怎會不知那紅鬼身上攜有故人殘魂氣息,卻一心隻顧自己的虛假臉麵,也對,他既視宥虛為無用之人,連他為他斷一條腿亦不放在心上,自然不屑多看其殘魂一眼。
可笑他三師弟至死都不知道,自己這一生,皆被忘恩負義者玩弄於股掌之中。
徐清翊眼底厲色湧動,厭惡化成殺意,冰封之下,蓄勢待發:那日不是錯覺,這人確實變了,以往他野心呈其表,行事乖張狠戾,如今他譸張為幻,陰毒而善控人心,無論有沒有月隱無憂草,他都令他疾首蹙額,勢必殺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