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漸微。但天色還是陰沉著的,烏雲黑壓壓的一片,讓人有種山巒都顛倒過來的錯覺。
裏屋因雨後而顯得有些潮,檀夏不在,謝玹便自己將窗戶打開,任由如絲的雨飄灑進來,驅趕那份潮意。
身後,有人杵在一片暗影裏,低著頭含著胸,八尺男兒慫得像個剛破殼出來的鵪鶉。
“殿下……”顧時清小聲道,“我錯了。”
謝玹不說話。
沉默之中,總是最讓人容易胡思亂想的時刻。尤其是麵對謝玹這種麵帶威壓的上位者,顧時清心中惴惴不安,沒得到謝玹的回應後,頭埋得便愈發低了。
雖然他也不知道,他堂堂六品京官,為何會在一個比自己小上好些歲的人麵前戰戰兢兢。
窗欞將光線割成一縷一縷的絲線,謝玹扶著窗框,正在眺望屋外的景色。
雨後將院內的汙濁悉數洗刷幹淨,但躲在廊下的、藏在簷中的、與渾濁的淤泥攪在一起的,都無法真正地抹除。
“我真錯了。”顧時清再次出聲,認罪認得情真意切。
謝玹終於不再無動於衷。他微微低眉,沒去回頭,隻是看向身側的斜下方:“錯哪了?”
顧時清忙說:“我不該偷看殿下與諸位大人談話,也不該與十一打起來,更不該在殿下脫衣服時那麽大聲嚷嚷……”
說來丟人。
顧時清的確聰明,瞬間厘清剛才的事,但他待人接物時看起來又像是個沒長腦子的。
在顧時清喊完那句話後,葉一便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撈回來,順勢還捂住他瞎嚷嚷的嘴,但已經來不及了。
屋外的那幾位神仙似的人物,沒一個是省油的燈。甚至可以說,顧時清他們能躲在後麵聽,也是那幾位默許的。
誰知顧時清嘴上缺個把門的,原本能從頭到尾聽完,眼下卻直接打亂一切。
他剛喊完,謝玹便順勢進屋說要治他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