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燈火通明。
永州人士的宴會喜愛布在夜間。影影綽綽的月光掉進黑暗裏,掉進一片無言的寂靜中,在涼意侵襲的夜,李景揚卻是興高采烈的。
或許這並非是他本意,而是要做做樣子。
說是要給謝玹眾人接風洗塵。
隻不過謝玹他們都來永州數月之久,熟悉到哪條巷口有賣脆餅,哪條街邊有賣刀工的都一清二楚,這接的是哪門子的風,洗的是哪門子的塵。
不過李景揚說是就是了。
隻是在入衙門之前,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時隔多個月,有了聖旨,工部侍郎餘潛早就火急火燎地上了工,秦庭也不知所蹤,他們一行人中,便隻剩謝玹一個人被李景揚請入座。
入門之前,謝玹與鳳九淵同乘一座馬車,鳳九淵先行下車,又轉過身朝謝玹伸出手:“來。”
謝玹就不是個別扭的性子,他當著一應下人的麵,大大方方地將手送進鳳九淵掌心。
他本可以借著鳳九淵的力道輕鬆一躍而下,卻被不知為何忽然間雙腿一軟,連握住鳳九淵的那隻手都失了力氣,整個人如飄零的落葉就要往下墜。
好在鳳九淵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才不至於讓謝玹受傷。
“怎麽了?”鳳九淵將人撈進懷裏,罕見地蹙起了眉頭。
謝玹的臉色忽而勝雪,他抓著鳳九淵的前襟緩了一會,直到指節泛起青白色。
他看起來麵無表情,但細小的反應暴露了他此時並不是很好受。片刻後,他才道:“沒事,昨晚吹了點風,有些頭暈。”
鳳九淵不語。
握著謝玹的手,都能碰到手心細小的汗。他目光幽深,想說什麽,到嘴邊卻變成了:“那便打道回府,身體要緊。”
謝玹卻笑著指向不遠處:“恐怕不行。”
隻見那“久居深閨”的李景揚大人滿臉堆笑,站在衙門的石獅子邊,早已恭候多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