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皇宮。
沒了夏日的繁盛,朱色的宮牆便如同被歲月衝刷,失了顏色,隻剩寡淡的影子。昨夜下了場暴雨,地上皆是水漬,是日清晨,王騏與太後比肩漫步,聞見滿園的寂靜,不免心中感慨。
“連端兒都離宮去了,這諾大的皇宮便更是寂寞。”太後悵然道,“這位置坐得愈久,清冷孤寂之感便愈是強烈。”
王騏聞言道:“怎不見你在隨手拿捏旁人性命之時發出這般感慨?若你當真覺得寂寞,不如換我坐坐?”
太後回眸看她,笑起來:“好啊。”
王騏便也揮手大笑:“我才不上你的當!”
叔侄二人許久不曾這般聊過閑事。他們遣散了下人,兀自挑了塊清淨無人的院落,坐下來歇腳。
太後幼時喜茶,權因王家精通茶道,她耳濡目染跟著學了些。入宮後手藝卻生疏了,直至今日,大多記憶都已湮滅在過去。
她隨手泡了杯茶,剛送到嘴邊,王騏便道:“前段時間那蕭陵又鬧了點事兒?”
具體鬧的事,王騏還是聽軍中一位聯絡大將說的。
那蕭陵不知發了什麽瘋,叫人把練武場的兵器都砸了。當初讓他留在宮裏教導世家後代們武藝,他一樁樁一件件將這些損耗用度列舉成文,叫內侍無論多難找到,都必須要弄來。
如今又忽然叫人全砸了算怎麽回事?
太後用杯蓋推開浮沫,淺淺應了一聲。
“要我說,你就應當直接出兵將蕭家那群反賊絞殺,省的蕭陵日日在宮裏找你麻煩,殺又殺不得,看著鬧心。”王騏說了一句,忽然想起什麽,“聽說永州近日有他們的蹤跡?”
太後涼涼道:“你是從何處聽說的?”
王騏心中一悚。
眼前這個動人的、稱得上美人的年輕太後,的確是他的侄女。但這麽多些年來,二人從合作到離心,幾乎是不可逆轉之事。他如今還能站在太後麵前與她說那些不大不小的玩笑話,也是因為他在太後能夠觸及的底線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