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徐士行看到忠順老王爺帶著遺詔來見自己的時候, 他麵上雖還能不動聲色,但心裏卻是驚怒的。
忠順老王爺是他祖父元和帝唯一活下來的兄弟,而他能活下來恰恰是因為他除了關心歌舞宴樂, 什麽都不關心。徐士行怎麽都沒想到, 謝嘉儀居然能請動這位目前皇室宗親中最有分量的老王爺。
遺詔的事情再次進入拉鋸中。
一直到回京的前一天, 徐士行在馬場遇到謝嘉儀。此時遺詔已經被所有人知道,所有壓力都已經向徐士行擠壓而來。一位帝王最怕的就是被說“不肖”, 最想要的肯定之一就是“子肖父”,這就需要尊先帝遺誌。
可是這次,遺詔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但建曌帝卻遲遲沒有表態, 已引起很多人的議論。所有人都在觀望,就連觀望都是一種壓力。更不要說裏麵除了忠順老親王, 還有天子師王大人——大胤三朝老臣。這些宗親老臣要確認, 帝王要始終敬先帝、敬祖, 這樣一個帝王才會遵守規矩, 在祖宗家法先賢期待的法度內行動。祖宗禮法, 幾乎是存有的對帝王最大的製約。一旦帝王失去製約,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他們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有人都跪迎帝王的駕臨, 謝嘉儀也躬身行禮。
徐士行抬手讓她免禮的時候, 看了她一會兒, 才低聲仿佛親昵的耳語:“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他不願意, 憑他是誰, 都不行。大胤又不是沒出過不守規矩的帝王, 多他一個, 又何妨。既然做不成寬和儒君, 這些皇族宗親、文武官員就該早早習慣,他們將有一個獨斷無矩的帝王。
徐士行看到謝嘉儀緩緩笑了,帶著無奈和譏誚。
謝嘉儀看出眼前人必然已經好久又沒睡好了,蒼白得簡直好似隨時會大病一場。毫無血色的蒼白,讓他整個人離她記憶中的那個人愈發遠了,讓他變得更加陌生,也讓他身上愈發有一個帝王的高傲和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