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澈放下笔,过去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搂着,劝慰道:“莫要紧张,我不过是想为你画张像罢了。”
“画像?”
“嗯。”轩辕澈不假思索地点头,自信满满,“怎么?莫非你以为你的枕边人只拿得动刀剑,提不得狼毫细笔杆吗?”
骄傲如轩辕澈,最是受不得质疑,尤其是来自枕边人的质疑。
千悦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嘛。”
轩辕澈在他额间落下一吻,心满意足道:“这还差不多。”
周围站了不少侍婢小厮,千悦低下头,羞怯道:“有人看着呢。”
轩辕澈站直身体,身姿挺拔如松,清了清嗓子,他朗声问道:“你们有谁看见本王亲他了?”
侍婢小厮个个噤若寒蝉,盯着脚尖憋笑。主子的狗粮虽然甜的发齁,但他们倒是很乐意吃,毕竟这也算得上肃王府里的奇观了。
千悦也被他逗乐了,放松许多,不似先前那般僵硬,轩辕澈则回到案桌前,提笔作画。
二人似是心有灵犀,轩辕澈抬头的时候千悦也正好看向他,四目相对,不需要任何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没有成婚,轩辕澈没有给千悦任何名分,甚至相逢也不过短短两月有余,然而二人之间的相处却好似相伴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般平淡且温馨。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轩辕澈把笔放下,一幅人物水墨画已经跃然纸上。他自己觉得还算满意,便向千悦招招手:“过来看看,可喜欢吗?”
倚着轩辕澈,千悦细观画纸,不过寥寥几笔,便将他的身形勾勒出来,但并非处处如此简略,比如发丝的刻画就极为细腻,还有他腿上的兔子,因是白毛的,便只以浅淡墨色晕染出一片,加之浓黑的细线条描绘四爪、尾巴、眼睛和兔耳。
背景不是廊柱,而是寥寥几树梅花,看起来像极了暗香园里的场景,但又不是。
总之,整幅画面各处浓淡相得益彰,无论何处多一笔或者少一笔都是不行的。
千悦并不谙熟水墨画艺,只是单纯觉得好看,便发自内心地夸奖道:“真好看。”
轩辕澈从来都是出众的,溢美之词从小听到大,他一向淡然处之,因为习惯了便觉得本该如此。
但这短短三个字却让轩辕澈心里头抹了蜜似的开心,在乎的人夸奖自己、欣赏自己,焉能让人不乐呢?
命人好生收起画卷,轩辕澈拥着千悦正欲往房中去,风畔却来了。
自从催轩辕澈晨起上朝被打发之后他便尽量避免出现在轩辕澈面前,此来必是有要事的。
“外头来了位生人,怀抱古琴,自称是琴师,有偃月先生的亲笔信引荐,主上可要见一见?”风畔拱手一礼,如是禀告道。
他的神色颇有些小心翼翼,大抵是怕打扰了他们的二人时光,再惹轩辕澈不悦。他是和轩辕澈一起长大的,既是侍从也曾是伙伴,他知道轩辕澈肩上担着什么,更知道自己的主上为了担当起这些付出了多少,抛开主仆的身份,其实轩辕澈也不过是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青年儿郎吧了。
本该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年纪,轩辕澈却被困在了这巍峨皇城中。
在去往边境之前的三年时光里,轩辕澈勤勉于政事,从不落下早朝,昨日他那般将自己赶走,风畔反倒是由衷为他感到高兴,因为他终于有点同龄人该有的任性了。
“把他请到正堂吧。”而后,轩辕澈转向千悦,问道:“府中一向不置乐师,如今有你,合该多热闹些的,可愿同我一道去检验他的技艺啊?”
千悦昏迷的那几日里头,除了衣不解带地亲自照顾千悦,轩辕澈还想着办法让他开心,于是便给了偃月一道命令——招聘一位琴师进府。
官驿中与偃月彻夜交谈,轩辕澈知晓他精通音律,此事也算得上是对他的一桩考验,毕竟纸上谈兵和实际去做可不是同一回事,他轩辕澈手底下的人也必得是忠心与能力兼具之人。
偃月这几日没来打扰千悦,也正是因为忙于此事。
他不善古琴,但在世外天的时候倒是没少听,那位琴师堪称六界最善琴艺者,因此偃月的耳朵也算是被惯出来了,即便十几万年不曾听琴,他选人的要求还是高的离谱。
最初,冲着肃亲王府的名头和高额薪资,偃月那儿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不过那些人都是兴致高昂地进去,灰头土脸地出来,到后来应聘者就越发稀少了。
现在门外这个带了偃月的推荐信过来,轩辕澈自然是要见一见的。
至于千悦,听闻是生人,他其实不太想见的,但之前在醉仙楼那位琴师给他留下的印象极好,他便想去看看今日登门的这位琴师是否也如那位一般绝尘出世,便欣然与轩辕澈共往。
正堂十分方正,漆金木雕的匾额高高挂起,看起来富贵且威严。轩辕澈携着千悦走进去的时候琴师已经在了,他端坐于正堂中央,身前一桐木矮桌,矮桌上置着一具伏羲式古琴。
待千悦和轩辕澈落座于上首的主位上,琴师对着轩辕澈盈盈下拜曰:“参见肃亲王殿下。”
轩辕澈微微蹙眉,对于琴师无视千悦这一点显然不满意。
而千悦则是毫不在意,欣然道:“琴师,你可是曾在醉仙楼献艺的那一位?”
堂下人身姿清俊,一袭白衣宛如谪仙降世,让人情不自禁好奇他的容貌,但他却偏偏帷帽遮面叫人看不清真容。
如此扮相确实与醉仙楼那位如出一辙。
“正是。”
他的嗓音也如琴声一般悦耳动听,宛若山间涓涓细流,澄澈飘渺。
“阿澈,这位琴师极好,你让他留下吧。”千悦拉着轩辕澈,眼巴巴地恳求,后者甚至怀疑,他要是有条尾巴估计这会儿已经摇开花了。
轩辕澈当即嘴角抽了抽……人家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你居然还这么替他说话?
他冷着脸,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闹得千悦越发心急:“阿澈,好嘛好嘛~”
印象中,千悦从来没主动跟自己提过什么要求,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这么求自己……啧,外人倒也罢了,偏偏也是个男子,而且大概可能也许长得不错……
心理斗争许久,轩辕澈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你可以留下,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