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念翎腿软得路都走不了,最后是被四名暗卫抬走的。
轩辕澈让风畔拿着他的令牌去抽调了一队禁军过来,把乾元殿内外围得严严实实。原本想再派人去御前禀报此事,但想想还是算了,反正满宫里都是宇文天纵的眼线,宇文念翎都那样了,不用他下令,下面的人就会把消息报上去。
若没有特殊情况,轩辕澈是不会给人看诊的,王府里的下人要是有什么病痛自有府医诊断。但这次翠荷是为着千悦才受的伤,轩辕澈便破例亲自给她诊脉开了药方,然后让风畔把她送回府里修养去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轩辕澈看着千悦脸上的红肿,自责难当。
千悦躺在他怀里,脸上的伤处已经上了药,药物里加了薄荷,冰冰凉凉的,刚好抵消了火辣辣的痛楚。
“不怪你的。”他摇摇头,弯起嘴角给了轩辕澈一个淡淡的笑容。不过这个笑容不对称,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滑稽,闹得轩辕澈哭笑不得。
抬手搭上轩辕澈的手腕,千悦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那里的青筋很明显,他还可以感受轩辕澈强有力的脉搏。半个时辰前,轩辕澈也像这样轻轻地碰了翠荷的手腕,不过隔了一方手帕,并没有直接接触到她的肌肤。
“怎么?想给我把脉看诊吗?”轩辕澈宠溺地刮了刮他的鼻梁。
“不是,我是在想你有多喜欢我,如果公主真的毁了我的脸,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呢?”
千悦半边脸高高肿起,说话有点含糊不清,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很是可爱,但轩辕澈听着却轻松不起来。
“唔……”千悦没受伤的另外半边脸被轩辕澈捏住了。
“嘁,你长得又没我好看,自恋个什么劲呢?”轩辕澈松开了他的腮帮子,然后思忖着说道:“有多喜欢,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就像我父亲对我母亲的那种喜欢,喜欢到一方离开另一方便不得独活。虽然痛心他们这么早就离开我,但我理解他们。”
身为南境统帅,虽然空有名头,但这个位置还是让他理解了父亲当年必死的抉择——他有他要守护的家国天下。
至于母亲,他知道她是爱他的,可是她爱父亲更多一点,所以,她跟父亲走了。
或许先前他还有些许不快,但当意识到自己对千悦的情谊之后便也释然了。
“那如果我死了呢?”千悦踌躇许久,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轩辕澈握着他的手思考了很久,才沉重道:“我会与你冥婚,然后终身不娶,守着阳宁和龙首山,直到百年之后与你合葬。”
他相信,如果父亲面对这般情状,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因为他们不仅仅是一个小家的丈夫,也是将、是王,他们身上都背负了太多的责任。
尤其是他,独孤恒痴迷武道,终身未娶,唯一的妹妹嫁给了他爷爷,现在轩辕氏嫡系又只剩下他一个,所有的责任都需要他一肩抗下。
“阿澈,我爱你。”千悦眼眸含泪,攀着轩辕澈的脖子,吻在了他唇上。
君恩深似海,然何以凭此残躯,不负相思之意?
泪水融入吻中,轩辕澈抱着他予以回应。
初见并未情深,幸得及时认清本心,惟愿生同衾,死同穴,定不负相思意。
“圣旨道——”
二人的亲密时光被黄总管的高声唱报所打断,轩辕澈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千悦,为他整理好衣服,面上难掩欣喜道:“当是为我们赐婚的圣旨到了。”
轩辕澈高兴地像个即将要得到自己喜欢的玩具的小孩子,千悦被他拉着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亲王的婚事会被昭告天下的,到时候便真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可是圣旨已经来了,抗旨不遵亦是杀头的大罪,他倒是不怕,但他不能连累轩辕澈,该怎么办呢?
千悦魂不守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凭着轩辕澈的牵引在行动。
到了黄总管面前,他们没有跪拜,只躬身作揖。见状,随黄总管一起来的高公公面露难色,轩辕澈如此倒也罢了,反正按照礼法,亲王之尊在皇帝面前也是不必行跪礼的,更不用说只是接圣旨了,但千悦这个没名没分的这么干便不合礼数了。
而黄总管只是淡定地朝他摇了摇头,高公公不晓得,他却是知情的,肃亲王的这个宝贝在皇帝面前也没跪过,更不要说只是跟着接旨了,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故此,赐婚肃亲王殿下与…与……永安公主宇文念翎……”黄总管事先并没有看过圣旨,直到宣读的时候才第一次打开,前面一大段说肃亲王轩辕澈温良恭亲之类的都是场面话,眼下这段才是顶顶要紧的,但这内容实在是……
“宇文念翎?!”
果然,轩辕澈当即就炸了。
他眉头紧锁,一把夺过圣旨,跳过前面的套话直接看后面的内容,总归一句话:宇文天纵自知亏欠宇文念翎太多,便想让她给轩辕澈做正妃,千悦为侧室,附加的筹码是三十万兵权和对西黎开战的权力,以此交换轩辕澈好好待她,代替他补偿她。
“呵,他的美意本王可无福消受。”轩辕澈怒极反笑,他的唇角微微扬起,眼眸中却只有滔天怒火,“这道圣旨本王不接,你拿回去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这……”
“龙首山上的大家伙闲得很,本王不介意召它来京城转转。还有,太后的病情也还没彻底稳定下来,本王在这里等三天,三天之后要是没看到本王要的东西,本王就带着小美人回龙首山去,我轩辕澈同他宇文氏从此再无瓜葛。”语毕,轩辕澈把圣旨扔还给黄总管,抱起千悦就往回走,还让宫人直接关闭宫门。
如此,便是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了。
“阿澈……”千悦揪着轩辕澈的衣襟,欲言又止。
抗旨不遵,这可是杀头大罪呀!
“不许劝我。”
碍着什么家国天下、兹事体大、君臣有节云云,以前轩辕澈再不喜宇文天纵也至于这么明目张胆跟他对着干,但这次宇文天纵触碰了他的底线——千悦。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得褒姒倾城一笑,如今他轩辕澈为了给自己的爱人争一个正妻之位而违抗圣旨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