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江陵

第39章 等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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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千陵像生怕喂不饱江里一样, 手上又提了一大堆食品袋。

江里看一眼,目测比之前几次买的还要多,默默咽了咽喉咙, 自觉迎上去, 接过他手中的袋子,站在一旁等着开门。

盛千陵慢条斯理掏出钥匙,塞进椭圆锁的锁孔, 轻轻旋拧一下, 把锁取下来。

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盛千陵把锁拿到前台放好,提前开了店里的装饰灯,还顺便开了全场的排风扇。

江里把早餐拿到休息区的小圆桌上放下,看到盛千陵把热干面换成了凉面,把蛋酒换成了适合在夏天早上喝的绿豆沙。

摸一下绿豆沙,杯壁还沾着冰冻过的水汽。

江里盯着那杯绿豆沙许久,又看一眼还在帮收银员忙碌的盛千陵,冲他喊:“陵哥你快过来吃啊。”

盛千陵远远回答:“来了。”

两人坐到一起,安静地吃着早餐。

江里以往凉面吃得少, 就是因为武汉大街小巷卖凉面的店子,没有哪家不放醋。

不过盛千陵给他带的这一碗,却去了醋,加重了一点儿酱油的味道。

让江里十分喜欢。

江里心满意足地吃到一半, 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些钱, 随手整理了一下, 递给盛千陵, 说:“陵哥, 这是昨天买蛋糕的钱。”

盛千陵知道江里的心意, 也不拒绝,伸手接过,随手放在圆桌上,继续吃着。

江里吃饭总是风卷残云速度很快,他吃完后歇了好一会儿,等到盛千陵也吃完,才开口说:“陵哥,我等会儿有点事儿,可能要出去半个小时。”

说完觉得时间保不准,又补一句:“也可能是一小时。”

盛千陵看江里一脸认真的样子,不多过问,点点头,说:“好。”

早餐结束,江里自觉去扔垃圾,而盛千陵去开灯拿球杆。

江里走几步,看着盛千陵那张白皙好看的脸,乐颠颠凑过去,想偷亲一口。

结果盛千陵很快躲开,拿手挡了一下江里的脸,轻轻一笑,压着嗓音说:“别闹,有监控。”

江里顿时耷下脸,恶狠狠地瞅了一眼最近那只监控探头,不高兴地出去了。

从乐福广场出来,江里沿着武胜路天桥往对面走。

上回去崇仁路吃夜宵,曾经路过了硚口区派出所,他还有点印象。

当时虽然夜色昏暗,派出所又关着门,但门口那警徽让他记忆挺深刻的。

他加快脚步,穿过凯德广场,很快来到了区派出所门口。

这是他第一次进这么神圣庄严的地方,心里有些发憷。

转念一想自己只是成绩稀烂,并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稍微安了安心,这才大摇大摆走进去。

虽然是节假日,所里依然有留守岗位的值班民警。

江里不知道自己这个事儿应该找谁,进了门环顾一圈,见到一位穿着蓝色警服的警官正在整理报刊架,凑过去客气地开口:“警察叔——警察大哥,请问……”

值班民警转过身,见到有人进来,也很礼貌地说:“你有什么事?”

江里莫名紧张,但还是直言来意:“就是,我想问问,身份证上的信息能改么。”

民警听了,点头说:“可以啊,我正好是户籍民警,你要改名字?今天办不了,我先给你看看。”

“啊,不是不是,”江里飞快摇头,“我不是要改名字。”

值班民警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那你要改什么?身份证带了么,给我看一下。”

说完这句话,民警就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江里慢吞吞跟过去,垂下眼眸,不太自然地掏出自己的身份证,低头整理好方向,双手递了过去。

民警看完江里身份证上的信息,更加疑惑了:“你要改什么?”

“江里”这个名字,简简单单,并没有生僻字,笔划也不多,按理说没什么要改的必要。

可这个江里又说要改的不是名字,这让民警有些警惕起来。

他迅速在警务通上查询了一下江里的信息,倒没发现什么犯罪记录和异常,就是普普通通一个高中生。

江里扭捏几秒,轻抿薄唇,低声说:“我想把这个生日改一下。”

民警:“??”

江里看民警仰头直视自己的双眼,以为他是没听明白,继续认真解释:“就是,我这上面不是写的1996年7月16日嘛,我想把它改成1996年6月2日。”

民警:“……”

本着热情接待的原则,民警追问:“你为什么要改生日?”

江里打死也不可能说出真正的原因,他顺口胡诌道:“就,就觉得6月2日是我的幸运日。”

民警:“……”

这个少年,还真有点胆大包天了。

民警眼神复杂地看一眼身后的警徽,又回过头眯眼看江里。

他没说话,就这么望着,叫江里心里更虚。就像那种鼓起好大勇气说谎的人,别人还没开始质疑什么,自己倒先站不住脚了。

过了几秒钟,民警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

江里吓得要命,以为自己的心思被民警看穿了,心跳加速怦怦不停,慌乱得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这时民警说:“是快放暑假了,又进不去网吧打游戏,听说可以改身份证,所以跑到我们这儿来了?”

江里顿了一下,脑内意识飞快跳跃。

他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故作镇定又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尴尬,演技纯熟地说:“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民警把江里的身份证推回来,板起脸严肃地说:“没有正当理由,生日不能改,未成年人不允许进网吧。如果有接收未成年的网吧,你可以向我们举报。”

江里:“……”

江里从派出所里出来,十分失落地将身份证塞回裤兜里。

他在心里叹口气,沿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晃悠,慢慢往回走,走了几分钟,回到乐福广场的时光台球俱乐部。

不到十点,台球室只有盛千陵一个人在练球。

江里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开了盛千陵旁边那张斯诺克球台的灯,一脸平静地走过去,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去盛千陵那张球台边的沙发坐着,大大咧咧伸长手臂,眼睛盯着盛千陵劲窄的腰身和有力的长腿,实话实说:“陵哥,我想亲你。”

盛千陵正在击球的手一顿,抬眸看过来。

江里却坦坦****,并不认为想亲自己的男朋友是一件多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盛千陵的球没进,干脆把球杆放到球桌上,走到沙发边来喝水。

他打开矿泉水的红色瓶盖,仰起头喝几口,喉结滑动,将水吞咽下去。

喝完他才低低地说:“全场都有监控。”

江里一脸不高兴,软软地掀着桃花眼,不服输地提议:“那去厕所亲。”

喜欢就要告白,想亲就要克服困难亲上。

他就是这样,不顾一切,只要自己痛快。

盛千陵听得好笑,反问:“还练不练球了?”

江里索吻不得,十分烦躁。他说:“亲完再练。”

盛千陵却不肯满足他,倾身弯腰,弓起后背,慢慢靠近江里,居高临下拿手拍拍他的肩膀,和颜悦色道:“我现在是你的师父,你起来练球。”

拜师的时候就说过的,必须听师父的话。

江里无可奈何,像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不满地嘟囔一声,拎着球杆姿态散漫地去给自己摆球。

中间成功打出了贴库定杆,他也不邀功,只等盛千陵自己发现,然后主动给他奖励。

哪知盛千陵并没有多朝他这边看,反而很快回到自己的练球状态,开始训练。

江里心知盛千陵选了职业道路,不能干扰他,只好不情不愿撅起屁股,继续趴到球桌上去练球了。

可他不知道,盛千陵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淡定。

江里趴在球桌上,翘起浑圆臀部的时候,盛千陵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落在这上面。

又圆又挺又翘。

明知练球时不能分心,偏偏盛千陵的眼睛总是先于大脑的指令,情不自禁朝江里的臀部看。

江里太好看了。

随便几件什么衣服,套在他的身上,遮挡住他削瘦的身材,却包裹不住他自内而外的张扬少年气。

不开心不高兴全写在脸上,想接吻没有被满足时,絮絮叨叨的炸毛表情也很可爱。

可爱到向来练球专注的盛千陵都分了心。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各自练习了一两个小时。

期间早班收银员来上班,放了一会儿轻音乐。诺大的俱乐部被歌声环绕,多了几分浪漫渲染。

江里练球练得渐入佳境,不仅打出好几杆贴库定杆,还把之前盛千陵教他的那些杆法,换着花样都来了一遍。

到中午的时候,店里陆续来了一些客人。

其中就包括和人约了对杆的洪师傅。

时间尚早,洪师傅没有开八球台练球,而是先走到斯诺克区这边,和盛千陵江里打了个招呼。

洪师傅古铜色的脸上挂着笑意,略带几分舒坦说:“千陵,我这两天手感还不错,你教的方法我总算是打出感觉了。”

盛千陵听了也挺开心,直起身体,扯了扯被压皱的衬衣衣角,轻启薄唇:“那就好。”

也不枉费他之前每天都抽半小时来指导。

洪师傅约的人还没来,他打了个电话,然后在斯诺克区多坐了一会儿。

他忽然想到什么,叫了江里一声,问:“小里,你早上到派出所去了的?”

江里陡然一僵,飞快看一眼盛千陵,脸上涌现心虚的笑,又看向洪师傅,说:“啊?”

洪师傅说:“我就住派出所对面那荣华巷啊,你不是知道么。早上出来过早的时候,刚好看到你出来,我怕你惹了事,面都没吃完就过去了。”

洪师傅说这话时,显得挺认真慈祥。

毕竟江里在时光台球玩了五年,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江里平常就很乖巧懂事,家里情况他也了解一点儿,要真摊上什么事儿进了派出所,他也不会放任不管。

江里的脸渐渐红了。

他能感受到洪师傅的关切之心,但眼下这时节,还是在心里暗自祈求他不要再说了。

江里偷偷转头看一眼盛千陵,却见他也正望着自己,眼底是明显的探究与担忧。

江里刚想插科打诨把这个话题引过去,便听到盛千陵主动开口问:“洪叔,他去做什么了?”

洪师傅完全没看到江里尴尬心虚的表情,继续说:“哦,正好值班的民警是我弟弟的同学,我过去问了一下,说小里想改生日。”

江里脸红得像下了锅的小龙虾,头都不敢抬了。

盛千陵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地朝江里看过来,也不说话,静静打量着。

洪师傅毕竟年纪在那儿,自觉带了教育小辈的口吻:“说你想把生日改成今天,怎么呢,小里,你今天就想进网吧感受一下打游戏?个把月都等不了?”

江里:“……”

确实等不了啊。

而且想感受的也不是打游戏。

是——

再偷偷朝盛千陵看一眼。

只见盛千陵嘴角噙着极淡的一点笑意,一闪而过。

江里:“……”

好在洪师傅没坐多久,约好对杆比赛的人就来了。

他朝两个年轻人挥挥手,很快离开斯诺克区去了自己常用的那张八球桌旁。

江里有点尴尬,体温也在持续升高。尤其耳骨泛着红,一寸一寸蔓延到脖子。

他放下球杆,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慌乱道:“陵哥,我,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也不管盛千陵怎么说,抬脚就飞跑。结果走路的时候没注意,重重地撞上斯诺克球桌的一角,正好撞到他胯部。

桌角是实木的,又厚又重,不小心磕上去都会疼。

何况江里是以高速飞奔,以极大的压强撞上去的。

江里疼得「嘶哈」一声,眼睛都差点要涌出零星的泪水来。

他红着脸,忍痛继续地往厕所方向跑,生怕再慢一步,就会被盛千陵灼热的眼神困缚住。

洗手间在最角落,和斯诺克区几乎是一个斜对角的长线距离。

江里像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情绪起伏心跳不止,只想马上去厕所隔间里冷静一下。

他并不真的想上厕所,只是想短暂地逃避一会儿。默默在马桶上坐了会儿后,江里缓慢地把门打开。

刚一开,就见到盛千陵安静地靠在这个隔间外的斜柱上,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江里:“……”

也不至于跟到厕所来质问吧。

他就是迫不及待想和他做,怎么了!

盛千陵没有给江里反应的时候,他把江里一拖,往隔间里一塞,利落地锁上门,沉着嗓子说:“把裤子解开。”

江里瞳孔地震:“??”

作者有话说:

江里真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