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燃眼神落在水縛靈的腰間, 道:“你是豐都人?”
他腰間纏著一段紅繩,紅繩之下掛著一隻早已經啞了聲的鈴鐺,鈴鐺上掛滿綠繡, 依稀可辨是玄門之物。
豐都靠近死域, 引魂鈴的聲音有時候會順著風飄進城裏來。
那一帶的人便有了佩鈴保平安的說法。
不論男女老少隻要出遠門, 便會佩隻鈴鐺在腰間。
“豐都……豐都……”
那人重複了幾句,似乎想努力想說點什麽出來,終茫然地搖了搖頭。
宴厭從乾坤袖裏摸出了那枚八角銅錢, 和一塊琉璃盞的碎片。
她將兩者拋向空中,金石相撞, 發出一連串悶啞的鋃鐺聲。
在這陣陣磨得人牙疼的鋃鐺聲中, 那節被水泡發的木頭, 渾身震顫,就好像在沉睡中忽然被喚醒一樣,眸光倏地亮了起來。
低沉的鋃鐺聲,伴隨著嗚咽哭嚎的北風,在別處可能並不喜見。
但卻是七月半裏, 豐都最常聽到的聲音。
就在水縛靈嘴唇幾度開合, 似乎將將要想起點什麽的時候,宴厭倏然停手, 兩塊碎片落回乾坤袖中。
不等李青燃問,她便先開了口。
“既然要將他趕去死域裏,不記往事也好,免得平添了不舍和難過。”
宴厭說這句話的時候,稍微皺了一下眉。
那些自己尚未脫口而出的話, 也似乎因為相似的理由, 沒有什麽深究的必要了。
將水縛靈扔在船頭開路, 江中水霧逐漸散開,岸線隱約可見。
岸邊每隔三尺便掛上了一盞驅魔燈,防止依附在生人身上的邪魔靠岸。
獨行劍稍稍嗡鳴了一聲,將那隻水縛靈收在劍鞘之中。
他們本是要繞開豐都,直接去死域的。
但宴厭忽然想順道看一眼那些傳說中鋪天蓋地的海棠花。
李青燃說好,他們便進了城。
豐都其實比想象中要熱鬧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