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混著水的雪, 遠處的萬勝山頂覆了一層薄薄的銀白,像是帶了一頂白紙帽。
佺公公想到這的時候,心下咯噔一下, 連忙低下頭,進得殿內。幸好皇上並沒有理會他, 隻專注地看著一張紙。
那張紙不同尋常, 灑金影花紙,禦用。每年的數量都有額定, 皇上也隻賞了寥寥數人而已。
這張紙有什麽特異的地方?誰送來的?寫了什麽?
佺公公心下有猜測, 不過沒等他往深處想, 皇上就收起了這張紙,垂詢:“什麽事?”
佺公公連忙回神, 詳細地把他押蘇二姑娘到城門口的事一一說明。也切實地把一行人都無視他的事狠狠地告了一狀。
“……他們眼中竟沒奴婢了!”
皇上聽著卻不在意, 眼中有的隻是濃濃的倦怠, 他低聲道:“朕下口諭時,隻說要押入京城待審。是該押入大理寺沒錯, 可你也聽見了,連大理寺卿!都和潼地的人有勾連。”
佺公公一時低頭無言。
皇上原本還心平氣和, 這番想著又生出些惱火:“潼地多年亂象,朕惱怒蘇二, 也是因為她打草驚蛇,壞了朕的大計!還貿然行事, 因此傷了小沉。她若去大理寺也就去了, 她既然知道大理寺去不得,那就讓她在蘇府呆著——也不必出來了!”
佺公公在一旁無言。他可冷眼見著, 四年前起, 皇上身邊多了韋崇沉這個佞臣, 他那時候一副鵪鶉似的小模樣,引得皇上漸漸信任韋家,讓韋家派人去潼地待著,扶持韋家,以圖安定潼地。
韋家行事有些陽奉陰違的意思,但皇上相信,他也隻能安慰自己,可能韋家在潼地艱難,不得不違。
眼下韋家違背之事被蘇二姑娘直接翻出來,再無立足可能,韋家一倒,潼地一亂,又因此傷了韋公子,也不怪皇上惱火。
皇上怒完,一旁的內侍給他遞了一杯清藥。皇上一氣喝了,這才有些平心靜氣的樣子,又歎道:“韋家蓄意挑起叛亂,借亂殺了當地大戶。這也就罷了,朕心裏有數,非常地方,要用非常方法。但,殺良冒功,隱匿證據,要殺蘇二,還要殺小沉……你說,這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