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止礿立刻松手,将那冷冰冰的死人手甩开。只是刚放手,一道寒气自后方袭来,森冷匕首抵住他的脖子,背后响起陌生又古怪的话语。
五道火把齐齐亮起,谢止礿也得以知晓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被五人围着,准确地说,是被四个活人和一个死人围着。站于他身后拿匕首抵着他的人暂且看不到面孔,站他前面的人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是之前他一直在跟踪的鹰钩鼻。
鹰钩鼻眼窝深邃,在昏暗的环境下无法看清他的眼睛,自然也无法知晓他的表情。
只听他问道:“你是什么人?”
“!”
是大梁话?
鹰钩鼻刚问完,贴着谢止礿脖子的匕首便又近了一寸。
谢止礿与鹰钩鼻对视,四周空气几乎都结了层冰,凝滞而又冒着寒气。谢止礿拇指悄悄抵住身侧魂归的剑柄,道:“我来寻找大巫。”
“大巫,你找大巫做什么?你找大巫应该去卡木珍宫殿。”
“大巫不在宫殿,就在这里。”
四人闻言皆露出震惊神色,面面相觑。鹰钩鼻讲了句话,谢止礿脖子上的匕首便被收了回去,接着他被人用麻绳捆住双手,背在身后。
鹰钩鼻说:“你能察觉到大巫?”
“对啊。”谢止礿睁眼说瞎话,打算先把人稳住再说。
也不知道宋弇他们怎么样了,他当时看到鹰钩鼻踪迹便想都没想就跟了过来,与众人走散也就罢了,没想到还直接与对方正面撞上。
谢止礿在心里偷偷与宋弇建立联系,可这地方就像个密不透风的牢笼,他向外界发出的传声犹如石子儿落入深潭,咕咚了一下便没了声息。
鹰钩鼻从怀中掏出个银币,然后掷了下去,过了许久,都未听到回声。他用带着浓厚口音的大梁话威胁道:“大梁人,听着,你如果有说一句谎话,便会与这枚银币一样,被我直接推到这个底下,底下不管有什么,你都活不了。”
谢止礿面上点头,心里却想着到时候是谁威胁谁还不一定呢。这麻绳对他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现在他乖乖被绑着,不过是想套出更多的话。
然后鹰钩鼻接着说:“我问你,你找大巫做什么?”
“杀了他。”
鹰钩鼻闻言一愣,接着开始大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可知大巫近似神,常人连靠近都难以做到,而你在这里说要把大巫杀了,你可知这里埋着什么东西,你便敢说这种话?”
“那又如何,你知道他做了何等荒谬之事,别说近神,即使是神也是失格,其罪当诛!”谢止礿冷声道,“难以靠近又如何,螳臂当车又如何。当行而行,无所顾虑。处困而亨,无所怨悔。”
鹰钩鼻听罢立刻哈哈大笑,跟其他人用他们的语言复述了一遍,接着周围的人便都笑了起来。鹰钩鼻连说三个好字,道:“虽然我觉得你愚蠢至极,但我欣赏你的骨气。我叫穆罕,来自西域的楼国。既然你能感应到大巫,那便帮我个忙,帮我避开他,然后将我们的王子送至底层。到时候我便陪你将那大巫杀了!”
“轰隆隆——”
一阵打雷似的响动,众人脚下猛烈晃动,洞穴中碎石不断砸落下来,谢止礿下蹲,稳住身形。待不晃了,才发觉山体内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所站的阶梯,本来往下望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此时却凭空出现了一个平面。而平面上此时站着一群乌压压穿着黑袍的“人”。
他们没有脚,也没有影子,只像个衣袍飘**在上面。
影子是魂魄的象征,意味着这群东西只是幻影,没有形体亦没有魂魄。
穆罕掏出大刀,刀身前锐后阔,磨得程亮。
他啐了一口在刀身上,提着刀跃下平面,道:“漂亮话谁都会说,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
谢止礿不见后黑雾也渐渐消散,周围齐刷刷跪着一群信徒,放眼望去,诺大的天葬台竟只有宋弇、柳弦月和薛蕴之,还有一群黑色衣袍的天葬师是站着的。
为首的天葬师站了出来,道:“何人破坏天葬仪式,玷污圣坛?”
薛蕴之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但看对面如群鸦般的天葬师们杀气腾腾的样子,便知道这事情大发了。
他们本打算徐徐图之,寻找对付帕卓的办法,再潜入进去。谁知第二天便莫名其妙被卷入混乱之中,而这群天葬师好似还把他们当成了在底下炸山,弄出动静要搞破坏的人。
虽然他们主要目的确实是要把他们的头头杀了。
薛蕴之颤巍巍问柳弦月:“他们说的什么?”
柳弦月道:“说我们破坏天葬仪式,玷污圣坛……”
然后她往前一步,背后藏着弯刀,用羌族语道:“我们是正常来这里观看天葬,破坏天葬仪式的另有他人。”
“呵呵。”为首的天葬师向前一步,指向一旁的宋弇,道,“大巫曾说,如果见到与神女长相相似的人,除了他,周围的人都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他袖中便钻出无数黑蜂,“轰”地朝他们面门袭来。
宋弇飞身后退,双腿蹬在柱子上,三两下便到了柱子顶端。
他用灭灵在地上“刷”地圈出一道火,火以柱子为中心,燃起一道火墙。火墙燃烧地上的尸体,将挂于柱子上的绳也一同烧断了,那被绑着的尸体便也掉了下来,一同扑入烈火之中。
群蜂见到火墙不敢上前,前锋被烧成了灰碳,后方的则调转方向,无头苍蝇般乱飞。
“真的……他真的和神女像长的一样。”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
众信徒慌忙逃窜间还忍不住看了站在柱上的“神女”。
只见宋弇站于柱顶,琥珀色的眼睛在日光下颜色更淡,显得更为澄澈与透明。他黑发如瀑,熊熊烈焰与滚滚浓烟于他背后作幕,秃鹫于天空盘旋,底下则是烧成黑炭的尸体。
他睥睨众天葬师,右手拎剑,露出戏谑的笑容:“破坏天葬,玷污圣坛?”
“我岂止是要破坏和玷污,我还要来拿你们大巫的狗命!”
“让帕卓滚出来,在这里被我变成火葬之前。”
众信徒尖叫着往阶梯底下奔逃。
这人哪里是什么天上的神女,分明是地狱来的修罗!
薛蕴之刚买的傀儡小人派上了用场,双手各执一张纸片,纸片如利刃,将黑蜂拦腰砍成两端。小人身形敏捷,划蜂速度过快以致双手出现虚影,像是凭空出现无数只手。
薛蕴之边控制小人,边还得躲避从天上降下来的火焰,怒道:“宋弇,你注意着点,火都快把我烧着了。”
“是吗?那你跟我换着打。”说完左脚一蹬,整个人飞跃出去,双手握剑,自上而下砍向为首的天葬师。
天葬师以权杖相抵,身体受到冲击,脚往后猛退,于地上划出一道印子。
只听“咔嚓”一声,权杖断成两截,面具亦被灭灵剑气划成两半,掉落至地上。
对手狼狈不堪,从额上飙出鲜血,沿着鼻梁流至下巴,身形不稳就要踉跄摔倒。
众天葬师赶紧接住这人,接着围绕成圈,将三人围着困住,然后飞速绕圈奔跑。
薛蕴之看着头晕,道:“这是在干嘛?”
“故弄玄虚。”宋弇道,“管他们在干嘛,找死罢了。”
说完袖中抽出三张黄符,贴于灭灵剑身。
灭灵气势立刻更加高涨一截,爆炸声噼里啪啦,火焰又如火龙般直窜出去,绕着天葬师们的奔跑轨迹燃烧,所到之处喊叫声一片。
薛蕴之看了看宋弇,对柳弦月小声道:“我觉得……嗯,这人今天特别,狂躁。”
柳弦月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因为谢公子不见了吧。”
天葬师们的招数还是起了些作用,在他们快速跑动下,场上未被宋弇火烧着的人的尸体竟动了起来,扭曲着朝众人袭来。
宋弇看也不看,只盯着那群施展阵法的天葬师们,一旦有尸体凑过来,便用火烧个精光。一时之间浓烟弥漫,刺眼又刺鼻,呛得人涕泪横流。
薛蕴之觉得这场上有宋弇也就够了,自个儿无从下手,于是闲谈道:“这个,宋弇,我们接下来?”
“硬闯。”宋弇刚把一扣扒揪出来,直接扔至底下,缓缓吐出两字。
薛蕴之:“从哪里?”
宋弇将另外一个扣扒打晕过去:“底下。”
薛蕴之让傀儡小人将涌过来的尸体重新扔进火里:“直接从底下开始闯啊?不是说有很多扣扒守在里面吗?”
宋弇将最后两个扣扒踹飞,道:“你觉得这种情形,他们会傻呆呆等着我们?”
“……好吧。”
说话间,宋弇直接将黄符化作绳索,系在最外层砖石上,打算顺着绳直接**到底下。
“薛蕴之,帕卓就在这里面,怕死就呆在上面。”
说完一跃而下。
柳弦月二话不说,也跟了下去。
“唉,唉……”
薛蕴之抹了抹脸上的烟灰,眼睛一闭也滑下去了。
-----------------
伯爵乌龙茶:
宋弇:老婆又不见了,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