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弇等人从顶上一跃而下后,便直接到了天葬台所在山体的山脚。山脚一圈被人为修剪干净,余出几尺的空地。
宋弇刚落下便感到一阵心悸,在原地缓了许久才好些。
薛蕴之见状开玩笑道:“让你别跑太快,你看,吃不消了吧?”
宋弇立刻一个眼刀过去,薛蕴之识趣闭嘴。
方才柳弦月绕着周围转了一圈,现在刚转回来。她一回来就看见宋弇脸色煞白,于是探了探他的神魂,皱着眉道:“你的神魂怎么又……”
“我没事,应该是离这里太近的缘故。”
柳弦月转了些灵力给他,宋弇脸色才变得正常了些。她默默叹了口气,随即说:“入口在对面,你们随我来。”
薛蕴之这才知道宋弇又不太好,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开始像个老婆子般唠唠叨叨:“柳姑娘,宋弇这症状还有救的方法么?他现在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小谢虽然不说,肯定也担心得要命。你看谢国师走了小谢都难过成这样,这……”
柳弦月在前方头也不回:“他是丹田直接被人施了逆转之术,三魂七魄颠倒无法纠正。只能让哪个修神魂之术的人主动把丹田给他,才能彻底治好。”
丹田连接着心脏,只有修炼神魂之术的人才能发现并加以运用,且只有自己主动交给别人,丹田才能顺利被他人使用。强行夺取他人丹田,在触碰的那刻便已经把它损毁了,将再无用处。
这世界除了傻乎乎的谢止礿,没有人会主动把丹田给宋弇。
宋弇想到这个便有些来气,脸直接黑了三分,说:“我能活多久便活多久,反正自小就知道是个短命鬼。”
薛蕴之连忙道:“帕卓肯定藏着什么法子,羌族巫术这么神秘,说不定有什么可以挽救的方法呢。我们把帕卓揪出来打一顿,先骗骗他,跟他说只要他肯说,我们便放他一命,等他说完我们再弄死他。”
宋弇:“……”
先不说他们对上帕卓没多少胜算,即使成功抓住帕卓,除非对方得了失心疯,不然也不可能会相信这么弱智的威胁话语。
宋弇想到这是薛蕴之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宽慰之语,于是唇只是张了张,最终还是忍住了刻薄的话。
薛蕴之自己说了这么弱智的话,当然也做好了被嘲讽的准备。但他见宋弇只是一言难尽地望着他,并且不发一言时,内心还是有些感动。
他说:“宋弇,你真的变了,你都不像你了!”
宋弇木然道:“……你还是不要再说话了。”
“……”
柳弦月将他们带到左右摆着两座山羊雕像的一个门口,只见洞门大敞,从黑漆漆的洞内传来阴凉诡异的风,还参杂着浓厚的血腥味。
底下入口是供有资格之人埋葬于此的地方,洞门口应当有扣扒严加看守才对。不然鹰钩鼻他们也不会想着在底下闹出动静,再从顶部突破。
只是顶部现在全是宋弇点的火,天葬场变成了火葬场,他们无法找到顶部入口,才只能从底部直接杀上去。
三人早已做好大战的准备,却发现空无一人。
着实有些奇怪。
宋弇一踏进去便觉的脚感不对,于是用手摸了摸,脸一下变得很沉。
薛蕴之觉得这里阴恻恻的有些吓人,抱着手臂道:“怎么了?”
“是血。”
“那个鹰钩鼻干的?”薛蕴之吓得往旁边靠,立刻觉得背后黏糊,猛地弹起来后伸手一摸,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差点吓晕过去。
怎么石壁上也都是血!
宋弇摇头:“应当不是,他没那么大的本事。”
众人纷纷点了个火折,这才略微看清洞穴的样貌。
这洞穴布满了喷射状的深色血迹,越往里走,血腥味便越浓厚。
只是这洞穴里仅有血,没有尸体,而且这些血都未干。照理说也不会这么快就有人把尸体都收拾干净了。
薛蕴之咽了口唾沫,道:“怎么回事,难道这洞穴里有什么怪物把尸体连皮带骨吃了进去?怎么没有死魂?”
柳弦月也脸色难看:“死状也很奇特……像是被人撕了一样,血喷的到处都是。”
“还有一种可能,”宋弇说,“这些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吞噬了皮肉和灵魂。”
“不会是帕卓吧……”薛蕴之已经腿软。
“做好准备吧。”宋弇不咸不淡扔下这句,举着火折便往里走。
薛蕴之下意识抓着柳弦月的胳膊,被对方狠狠一拍后吃痛地揉了揉手背,哭泣道:“别走这么快,你们等等我嘛!”
他边走边嚎,被宋弇一个“闭嘴”给喝住了。他只能呆呆站着看宋弇将耳朵贴于地面,然后突然发觉顶上……似乎有些颤?
宋弇说:“有东西要过来了。”
柳弦月走至不远处的一个凹陷处,伸手照了照四周,指着顶上露出个豁大的缺口,说:“声音是从这里传来的,而且越来越近。”
宋弇走过去,默默拔出灭灵,盯着上方的缺口,等着里面的东西落下来。
薛蕴之躲在他后面,嘴里不断念叨着阿弥陀佛。
谢止礿火折照着一尊巨大的神像,站在两边的分岔路中间。
神像看着像是白色,但在洞中泛着幽幽的绿光。
“这东西太奇怪了……”谢止礿看着它,心里一阵恶心。
这恶心感不仅是它样子带来的,更多的是因为它透出的气息与压迫感。
白色的神像其实不算少见,有许多大理石雕刻的神像便是这个颜色。但眼前这神像的形状雕刻的非常诡异,因它既非寻常所能见到的那些慈眉善目的神,也非凶神恶煞驱赶邪祟的神。
谢止礿甚至见过。
第一次,是在薛家给皇帝修建的陵墓底下。第二次,是在客栈的墙壁上。
第三次便是这。
只不过这头人羊长着三个头,六只手臂,三个躯干,和一个羊身。
双目紧闭,脸上还刻了淡淡的微笑。
穆罕摸了摸神像表面粗糙的涂层:“这外面一层感觉像是用什么动物骨粉混着石灰涂上去的。”
谢止礿沉声:“是人骨。”
“……”
这便很吓人了,另外两人已经抖得像筛糠。
穆罕道:“左右两边,右边洞口窄小,我与你带着王子去,左边洞口大,让我另外两个同伴去那吧。”
谁知那两人听完穆罕用楼国语说的话后猛地摇头,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苦苦哀求。穆罕皱眉,拉着谢止礿便往右边走。
谢止礿不忍心,边回头看他们边说:“我看大家还是都往右……等等!”
他转头,发觉那俩人从地上站了起来,头低着,嘴里喃喃自语,不带任何起伏地念着像咒语一样的东西。
突然间,他们开始诡异**,接着将手伸进嘴里,一点一点地啃咬着自己的手指。
“你们在做什么?!”穆罕大喊,逆着淡淡血气大步朝人羊方向奔跑。
“哗——”
更浓厚的血腥味炸了开,谢止礿眼睁睁看着活生生的两个人突然像被人从内部撕扯开,然后鲜血便如下雨般落下来,尸骨**然无存。
而这一切不过眨眼功夫。
穆罕被鲜血炸了满身满脸,似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愣愣地看着两个同伴死掉的地方。
而那长着三个人头的人羊,继续维持着淡淡的笑容,缓缓睁开眼睛,朝穆罕的方向看去。
“小心!”
谢止礿立刻拽过穆罕,带着他往更深的洞穴飞奔。穆罕这才从惊魂未定的状态抽离出来,一边跑一边还要操控着楼国王子与他们一同狂奔。
谢止礿也不知前方有什么东西,火折的焰火在他手上像燃尽生命般跳跃。
他想:跑得再快些怕是要直接灭了。
谢止礿想到这,便一个回身,将火折往后扔去。
火折正砸在人羊身上,照亮它诡异又狰狞的笑容。人羊吐着蛇一般的信子,被砸后兴奋地前跃后仰。
人羊紧追不舍,谢止礿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赶紧猛地回头,闷头跑路。
“等一下等一下!”
谢止礿看到前方脚底似有火光,连忙喊停,只是这一声喊得太慢,穆罕已经停不下来了。一身健硕肌肉带着强烈冲击,直接将站于缺口处的谢止礿撞了下去!
“嗯?”宋弇听到顶上传来谢止礿的声音,连忙将灭灵收回剑鞘。
“要死要死!”谢止礿闭着眼睛,做好摔成狗啃地的准备。
只是这狗没啃成地,啃到了个柔软温暖的东西。
“诶?”
谢止礿睁眼,就见宋弇被他扑在身下,呲牙摸着遭到猛烈撞击的大腿根,而火折掉在边上,微弱地照着一角。
“……宋弇,你没事吧?!”谢止礿慌忙起身扶他。
“这啥啊??!!”
宋谢二人齐刷刷看向身后。
只见薛蕴之与三个头颅的人羊直接打了个照面,然后被又臭又酸的口水糊了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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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乌龙茶:
薛蕴之:别人天上掉下来个老婆,给我掉下来的是什么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