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然在十二品蓮台裏看到了路清安。
她的臉比紙還要白, 緊閉著雙眼,青薄色的衣裙被汙血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濕發搭在額間,像一個破舊人偶, 躺在顧勉之懷裏。
顧勉之都顧不上施展結界, 讓白淨的長袍都染上了血汙,說明情況十分危急。
祁然一把將顧勉之推到一邊, 把路清安抱在懷中, 顫抖地摸向她的脈搏。
還活著!
祁然這才覺得自己又可以呼吸了。
他從來不信神, 卻第一次有衝動感謝萬千神佛。
幸好她沒有死!
懷中的人冷得像塊冰, 沒有半點溫度,蒼白的皮膚顯示出清晰的青色血管,衣服被汙血和雨水浸濕,緊貼在身上。
祁然極輕極淺地發出一聲歎息,怕吹走了她。
他整個身子都在不自覺地發顫,夢中路清安化身為祁夫人侍女淩音死在他懷中的場景, 充斥了整個識海。
她說著“祁然,我好疼啊……”, 然後在他懷中閉上了眼睛。
而他隻能像個傻子一樣, 徒勞地搖晃著那具弱小的身體。
她最怕疼了,一點點小傷口都大驚小怪,卻在他的夢境裏, 為了救他死過四次。
祁然沒法思考, 任由自己的身體做出行動,將路清安緊緊抱入懷中, 就像要把她嵌入自己的體內。
祁然自從祁家那場浩劫以後, 即使經曆過無數生死瞬間, 蹚過屍山血海,卻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害怕”,從來沒有如此強烈地厭惡過“死亡”。
女孩總是耍著小心思,有意無意地撩撥,祁然一直心中了然。
自己是在意她的,隻是不敢回應,也不能回應。
他已經體會過一次失去所有親人的感覺,太痛了,不敢再經曆第二次。而且,他要走的這條路太艱險了,他沒有資格把其他人拉進來。
如今的情形,再一次明確的證明,這條複仇的不歸路,本就隻能他一個人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