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慢慢暗了, 夕陽的金輝被天邊厚重的雲彩遮擋,連光芒也淺淡得如同數條灰線。
周妙斜靠著車壁,心裏忐忐忑忑, 一會兒想先前的木射,一會兒想孟瀾,一會兒又想自己帷帽丟了,這張臉連慶王都瞧得出來, 更別說今日宮裏頭來了那麽多人, 個個人精似的。
哎, 實在倒黴!
直到馬車停在了將軍府門口,周妙才生生頓住了腦中起伏的念頭,撩開車簾跳下馬車, 抬眼便見, 李佑白也被仆從推著自前麵的高頂馬車下來。
他轉頭對周妙道:“你隨我來。”
周妙忙兩步上前跟著他去了劍閣。
進門過後,李佑白揮退了跟來的仆從,雙手扶住兩側扶手, 站了起來。
腿毒雖解,但他的雙腿因長時間經脈不通, 尚未完全複原,每行一步,足下如有錐心刺痛。
他行了兩步, 朝周妙招手道:“你過來。”
周妙上前, 機靈地扶住了他的右側手臂。
她感覺他的手臂微微一僵後, 才緩緩地放鬆下來。
李佑白在室中行過兩圈後, 周妙抬頭再看, 他的鬢邊已出了一層細汗。
“殿下, 不若先歇一會兒, 此非一日之功。”複健畢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
李佑白聞言,鬆開了她的手臂,徑自坐回了書案前的高背椅中。
“去取藥箱來。”他的目光朝一側的立櫃看去。
周妙心領神會地走到立櫃前,一眼認出了眼熟的梨木藥箱,這藥箱在固遠侯府時,她就見過。
她抱著藥箱回身,卻見李佑白已俯身撩袍,露出了雙腿。
周妙吃了一驚,他的右腿上隱約可見幹涸的血跡,走近一瞧,原是細碎的竹屑紮進了皮肉裏。
“殿下傷了?先前為何不說?”
李佑白揭開盒蓋,自取了棉布,擦拭傷口。
“小傷罷了。”
周妙細細再看,他膝下的箭傷,似乎不像從前一般猙獰了,四周膚色不再青白。